胡地苜蓿美,轮台征马肥。
大夫讨匈奴,前月西出师。
甲兵未得战,降虏来如归。
橐驼何连连,穹帐亦累累。
阴山烽火灭,剑水羽书稀。
却笑霍嫖姚,区区徒尔为。
西郊候中军,平沙悬落晖。
驿马从西来,双节夹路驰。
喜鹊捧金印,蛟龙盘画旗。
如公未四十,富贵能及时。
直上排青云,傍看疾若飞。
前年斩楼兰,去岁平月支。
天子日殊宠,朝廷方见推。
何幸一书生,忽蒙国士知。
侧身佐戎幕,敛衽事边陲。
自逐定远侯,亦著短后衣。
近来能走马,不弱并州儿。
胡地的苜蓿丰美,轮台的战马壮肥,
大夫征讨匈奴,上个月西征出师。
甲兵还没有找到战机,降敌投来如同把家归。
骆驼多得一群连一群,穹帐也是一堆又一堆。
阴山上的烽火已熄,剑水来的羽书渐稀。
却笑那当年的霍嫖姚,区区战绩算得了什么作为。
在西郊迎候中军,平坦的沙漠上挂着落晖。
驿马从西边到来,一双旄节夹路奔驰。
喜鹊护持着金印,蛟龙盘屈在画旗。
像公这样年纪还不到四十,功名富贵能来得及时。
直上排冲青云,旁人看来自然是快捷如飞。
前年斩了楼兰,去岁又平定月支。
日益得到天子的殊宠,朝廷正要将见推。
我一介书生多么幸运,居然得到国士的待遇。
侧身佐助戎幕,敛衽从事边陲。
自从追随了定远侯,也习惯穿上短后衣。
近来更学会了跑马,并不弱于并州儿。
这首诗称述封常清平虏之从容,气度非凡;献捷频频,倍受恩遇。诗人自觉附骥其后,十分幸运,遂也豪气干云,表达了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
“胡地苜蓿美,轮台征马肥。”“苜蓿美”,“征马肥”给人以安详、宁静的感觉,一派平和欣欣向荣景象,正如传说中“凤凰来翔,百兽率舞”一般,这是为了暗示:封将军已消灭胡人,边疆从此平静了。意境优美,古意盎然。“大夫讨匈奴,前月西出师。”叙述出征事宜,言辞朴实简洁。“甲兵未得战,降虏来如归。”“不战而屈人之兵”可见声势赫奕,运筹得当,敌人慑服;虏降如归,可见怀柔政策宣传渗透得很到位,敌人心甘情愿投降。“橐驼何连连,穹帐亦累累。”意即,战利品极多,降敌极众。“阴山烽火灭,剑水羽书稀。”意即边疆从此和平安宁。“却笑霍嫖姚,区区徒尔为!”意指诗人感到封常清功盖古人。“西郊候中军,平沙悬落晖。”伫立西郊等待主帅的归来,沙漠平铺远去,天际挂着落日的余光。这是在欢迎主帅凯旋,一派空旷、安静、肃穆的气氛。“驿马从西来,双节夹路驰。”送信的驿马从西驰来,封将军的仪仗已沿路两边摆开,奔赴前来。这是写为主帅开道的前驱,用以衬托主帅的威严。“喜鹊捧金印,蛟龙盘画旗。”此联进一步写仪仗之鲜明及封常清神采之飞扬,可见此次边功确是卓著。“如公未四十,富贵能及时。”句意为:像您这样年纪还未满四十,就已名显当世,可算是富贵及时了。在层层铺垫下,一位年青有为的将领形象终于出现在读者面前,但诗人又用的是议论的形式,使人物形象更显丰满。“直上排青云,傍看疾若飞。”此处诗人意在称述封常清功勋卓著,因此频频受到朝廷嘉奖。“前年斩楼兰,去岁平月支。”意即,封常清扫荡西域,立下赫赫战功,这正是其迅速升迁的一个重要原因。“天子日殊宠,朝廷方见推。”这是从朝廷对封将军的重视的一面上来称述其功勋。“何幸一书生,忽蒙国士知。”诗人在称述封常清后,感到自己能为这样的英杰之士服务是十分幸运的。这就更显出封常清的胸怀磊落,确有大将之才。“侧身佐戎幕,敛衽事边陲。”这是诗人自述认真工作的情况,从中可见其对封常清敬畏有加。“自逐定远侯,亦著短后衣。”这是诗人以自己的行动来实践自己要努力辅佐封常清的言论。“近来能走马,不弱并州儿。”诗人自谓与之相当,言语中充满欣喜和自信。可见诗人已融入当地习俗,颇以武事为重,不复是一介书生了。
全诗以一派从容、熙和的景象开篇,给人以无限遐想;随即称述封常清降服胡人,功盖古人;然后又用凯旋的仪仗鲜明,进一步衬托封的风采,凸显其功勋;随之又用朝廷的“殊宠”来进一步赞扬他功业非凡,才能堪为国之栋梁;最后自述勤于练武,以期跟随封将军立功封侯。全诗一韵到底,整齐有致,从多个角度塑造了封常清这一能征善战的边塞统帅的丰满形象。
此诗作于唐玄宗天宝十三年(754年),当时岑参在封常清幕中任职。此诗与《轮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走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吟咏的是同一次出征之事。《轮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走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两首是在封常清出征时的预祝之词,这一首《北庭西郊候封大夫受降回军献上》则是封常清凯旋时的称贺之作。
别来音信千里,恨此情难寄。碧纱秋月,梧桐夜雨,几回无寐。
楼高目断,天遥云黯,只堪憔悴。念兰堂红烛,心长焰短,向人垂泪。
何处花香入夜清?石林茅屋隔溪声。
幽人月出每孤往,栖鸟山空时一鸣。
草露不辞芒屦湿,松风偏与葛衣轻。
临流欲写猗兰意,江北江南无限情。
落絮飞花日又西,踏青无侣草萋萋。
交亲书断竟不到,忍听黄昏杜鹃啼。
伏低伏弱,装呆装落,是非犹自来着莫。任从他,待如何,天公尚有妨农过,蚕怕雨寒苗怕火。阴,也是错;晴,也是错。
君讳典,字驭虚,京师人。性豪宕,喜声色狗马,为富贵容,而不乐仕宦。少好方,无所不通,而独以治疫为名。疫者闻君来视,即自庆不死。
京师每岁大疫,自春之暮至于秋不已。康熙辛未,余游京师,仆某遘疫,君命市冰以大罂贮之,使纵饮,须臾尽;及夕,和药下之,汗雨注,遂愈。余问之,君曰:“是非医者所知也。此地人畜骈阗,食腥膻,家无溷匽,污渫弥沟衢,而城河久堙,无广川大壑以流其恶。方春时,地气愤盈上达,淫雨泛溢,炎阳蒸之,中人膈臆,困惾忿蓄,而为厉疫。冰气厉而下渗,非此不足以杀其恶,故古者藏冰,用于宾、食、丧、祭,而老疾亦受之,民无厉疾。吾师其遗意也。”
予尝造君,见诸势家敦迫之使麇至。使者稽首阶下,君伏几呻吟,固却之。退而嘻曰:“若生有害于人,死有益于人,吾何视为?”君与贵人交,必狎侮,出嫚语相訾謷,诸公意不堪,然独良其方,无可如何。余得交于君,因大理高公。公亲疾,召君,不时至;独余召之,夕闻未尝至以朝也。
君家日饶益,每出,从骑十余,饮酒歌舞,旬月费千金。或劝君谋仕,君曰:“吾日活数十百人,若以官废医,是吾日系数十百人也。”诸势家积怨日久,谋曰:“陈君乐纵逸,当以官为维娄,可时呼而至也。”因使太医院檄取为医士。君遂称疾笃,饮酒近女,数月竞死。
君之杜门不出也,余将东归,走别君。君曰:“吾逾岁当死,不复见公矣。公知吾谨事公意乎?吾非医者,惟公能传之,幸为我德”乙亥,余复至京师,君柩果肂,遗命必得余文以葬。余应之,而未暇以为。又逾年,客淮南,始为文以归其狐。
君生于顺治某年共月某日,卒于康熙某年某月某日,妻某氏,子某。铭曰:义从古,迹戾世,隐于方,尚其志。一愤以死避权势,胡君之心与人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