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林杏子落金盘。齿软怕尝酸。可惜半残青紫,犹印小唇丹。
南陌上,落花闲。雨斑斑。不言不语,一段伤春,都在眉间。
金盘中盛着刚刚摘下的青杏,少女只咬了一口便觉杏酸齿软,急忙放下。半残的青杏上留下她小小的红唇印。
她看见窗外南边的路上,点点落花,如雨飘下。她默默无语,望着这即将逝去的春天,满腹愁情全写在微蹙的眉间。
这是一首写少女伤春的词。这首词由少女尝果写到伤春,过渡自然,联系紧凑。
“红杏枝头春意闹”(宋祁《玉楼春》),可见杏子成熟,当在暮春时节了,新摘来的杏子放在金盘里,色泽鲜艳明丽,不用“置金盘”,而用“落金盘”,因“落”字有从摘下到放置过程的动态感,即摘下放入的意思,比“置”字生动得多。新出林的杏子特点是鲜脆,逗人喜爱。但又由于是新摘,没有完全熟透,味道是酸多甜少,颜色青紫而不太红。而少女好奇,好新鲜,见到鲜果以先尝为快。但乍尝之后,便觉味酸而齿软了。正如韦应物诗“试摘犹酸亦未黄。”少女怕酸,不敢再吃,只剩下大半个吃剩的杏子。青紫色的残杏,留下少女一道小小的口红痕迹,唇丹与青紫相间,在词人看来,简直是一种美的享受。而这位少女也必然因怕酸而攒眉蹙额,娇态可掬,更惹人怜爱了。所以词人用了“可惜”二字,而不用“留得”二字。因为这不只是在写半枚残杏,而是透过残杏写少女。
下片先从少女眼里写周围环境,南陌上,满地落花狼藉,春雨斑斑,送走了春天。真是春雨无情,落花有恨。这三句似与上下文无关系。但看最后三句之后,便可体会到这三句环境描写对少女的伤春情怀起了烘托作用。正是在这样一个落花春雨的撩乱氛围中,才使少女感到“落花风雨更伤春”(晏殊《浣溪沙》)。而伤春心事“都在眉间”。也就是说因伤春而愁眉深锁。对于妙龄少女来说,伤春每由怀春引起。对花落春归,感岁月如流,年华逝水,因而有了某种爱情意识的跃动,这是可以理解的。但这却是少女不可透露的内心世界的秘密,所以她只能不言不语,终日攒眉。
上片说的少女因尝杏怕酸而攒眉,这是生活中的偶然现象,少女因怀春伤春而攒眉,则是生活中的必然现象。这两种现象在词中来了个巧合,少女以尝杏怕酸而攒眉,巧妙地掩饰了她因怀春而攒眉,掩饰了她内心的秘密,可谓妙合无垠,这也正是作者构思细密,匠心独运之处。
这首词上下两片初看似无关系,不易衔接,实则用暗线贯串,自然过渡,结构曲折。作者又善于抒写女性心理,将女性心理活动与景物描摹巧妙结合,所以后来评论周词的都很称赞他的词法,如清陈世焜云:“词至美成,开合动荡,包扫一切。”(《云韶集》卷四)
悲欢离合、羁旅行役是唐五代、北宋词的传统题材。唐词初创,文人词与小诗在情调、意境上区别尚不严格。自五代至北宋后期周邦彦填词,有了很大的变化。首先是鲜明的个性和普遍的共性相统一。悲欢离合、羁旅行役之情,“常人皆能感之,而周邦彦惟能写之”。这首《诉衷情》词,就是写青春女子伤春,并同尝果怕酸联系来写,确属少见。
楚酒困人三日醉,园花经雨百般红。
无人画出陈居士,亭角寻诗满袖风。
爱把山瓢莫笑侬,愁时引睡有奇功。
醒来推户寻诗去,乔木峥嵘明月中。
燕京女儿十六七,颜如花红眼如漆。
兰香满路马尘飞,翠袖笼鞭娇欲滴。
春风澹荡摇春心,锦筝银烛高堂深。
绣衾不暖锦鸳梦,紫帘垂雾天沉沉。
芳年谁惜去如水,春困著人倦梳洗。
夜来小雨润天街,满院杨花飞不起。
层绿峨峨,纤琼皎皎,倒压波浪清浅。过眼年华,动人幽意,相逢几番春换。记唤酒寻芳处,盈盈褪妆晚。
已消黯,况凄凉近来离思,应忘却明月,夜深归辇。荏苒一枝春,恨东风人似天远。纵有残花,洒征衣、铅泪都满。但殷勤折取,自遣一襟幽怨。
满耳笙歌满眼花,满楼珠翠胜吴娃。
因知海上神仙窟,只似人间富贵家。
绣户夜攒红烛市,舞衣晴曳碧天霞。
却愁宴罢青娥散,扬子江头月半斜。
泛流萤,明又灭。夜凉水冷东湾阔。风浩浩,笛寥寥,万顷金波澄澈。
杜若洲,香郁烈。一声宿雁霜时节。经霅水,过松江,尽属侬家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