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云女子不英雄,万里乘风独向东。
诗思一帆海空阔,梦魂三岛月玲珑。
铜驼已陷悲回首,汗马终惭未有功。
如许伤心家国恨,那堪客里度春风!
莫要说中华女儿不是巾帼英雄,乘长风破万里浪独自跨海向东。
征帆上心潮起伏诗情犹如大海,那岛国的玲珑月色飞进了梦中。
回顾已沦陷的祖国我忧心忡忡,惭愧的是到处奔走却未建微功。
国家危亡使我已如此伤心悲痛,何况又加上异国作客虚度春风。
首联“漫云女好不英雄,万里乘风独向东”当是对石井的回答,以豪迈的语气表现为拯救祖国万里求学的勇气和精神。“漫云”抹倒了千百年来对妇女的偏见歧视,一个“独”字更突现了她“巾帼英雄”的主体形象。
颔联就“独向东”三字意脉展开。舟行海上,视野极是开阔,引致诗兴大发,物境与心境互为表里,“诗思一帆海空阔”的阔大诗境,正写出这以“物感”为绾结的景与情的两重内容,显出气概非凡。“梦魂三岛月玲珑”写对日本的向往。那“三岛”月夜萦入梦魂,是前句“诗思”的进一步延伸。作者首次东渡日本,充满憧憬和想像,“月玲珑”三字将这种美好的向往心境具像化地传达了出来。
前两联从“万里乘风”到“月玲珑”诗境由雄壮阏大转为清秀幽婉,恰如其分地显示了“英雄”与“巾帼”的双重特质。然而,秋瑾“万里乘风独向东”毕竟不是去玩赏“月玲珑”的,而是自觉肩负着为拯救祖国寻求知识、真理的庄严使命。
就在这“梦魂三岛月玲珑”的受妙遐思之中,她突然回首祖国,诗境顿然又由幽秀跌向沉郁。颈联“悲回首”有双重蕴含:一是“独向东”中的实际回首,那是去国离乡的眷恋;二是回想到祖国遭受的一系列蹂躏,这又是“独向东”目的的提示。“悲回首”所看到的“荆棘铜驼”更增加了她“独向东”为拯救祖国命运的决心。下句“汗马终惭未有功”,一个“惭”字写尽了她那种“祖国陆沉人有责”的自觉使命意识。鸦片战争以来,多少志士仁人为祖国沉论浴血奋斗,却终究未克成功。秋瑾以一个女子自觉感到有一份自己的责任在,所以才感到“惭”的。唯其如此,“独向东”才更有了深厚伟力的支撑。
尾联“如许伤心家国恨,那堪客里度春风”,将上面这重意绪作了明确的收束,也是她“万里乘风”雄心抱负的有力揭示。
全诗诗境三转,丰富地展示了秋瑾初渡日本所怀的多重心境,同时又为着一个根本目的去着笔,使不同情感色彩统一于“巾帼英雄”的主体形象。那个激荡的时代爱国者的共性与秋瑾的独特个性气质,都淋漓自如地传达出来了。
清光绪三十年(1904年)夏,秋瑾东渡日本留学,同船的日本人石井先作了一首诗,请她赓和,她即步原韵作此诗。
依依孤影,浑似梦、凭谁唤醒!受多少、蝶嗔蜂怒,有药难医花症。最忙时,那得功夫,凄凉自整红炉等。总诉尽浓愁,滴干清泪,冤煞娥眉不省。
去过酉、来先午,偏放却、更深宵永。正千回万转,欲眠仍起,断鸿叫破残阳冷。晚山如镜,小柴扉烟锁,佳人翠袖恹恹病。春归望早,只恐东风未肯。
胡人以鞍马为家,射猎为俗。
泉甘草美无常处,鸟惊兽骇争驰逐。
谁将汉女嫁胡儿,风沙无情貌如玉。
身行不遇中国人,马上自作思归曲。
推手为琵却手琶,胡人共听亦咨嗟。
玉颜流落死天涯,琵琶却传来汉家。
汉宫争按新声谱,遗恨已深声更苦。
纤纤女手生洞房,学得琵琶不下堂。
不识黄云出塞路,岂知此声能断肠!
汉宫有佳人,天子初未识,
一朝随汉使,远嫁单于国。
绝色天下无,一失难再得,
虽能杀画工,于事竟何益?
耳目所及尚如此,万里安能制夷狄!
汉计诚已拙,女色难自夸。
明妃去时泪,洒向枝上花。
狂风日暮起,飘泊落谁家。
红颜胜人多薄命,莫怨东风当自嗟
厌厌夜饮平阳第。添银烛、旋呼佳丽。巧笑难禁,艳歌无间声相继。准拟幕天席地。
金蕉叶泛金波齐,未更阑、已尽狂醉。就中有个风流,暗向灯光底,恼遍两行珠翠。
上马带胡钩,翩翩度陇头。
小来思报国,不是爱封侯。
万里乡为梦,三边月作愁。
早须清黠虏,无事莫经秋。
玉不自言如桃李,鱼目笑之卞和耻。
楚国青蝇何太多,连城白璧遭谗毁。
荆山长号泣血人,忠臣死为刖足鬼。
听曲知甯戚,夷吾因小妻。
秦穆五羊皮,买死百里奚。
洗拂青云上,当时贱如泥。
朝歌鼓刀叟,虎变磻溪中。
一举钓六合,遂荒营丘东。
平生渭水曲,谁识此老翁。
奈何今之人,双目送飞鸿。
丽莫似汉宫妃,谦莫似黄家女。
黄女持谦齿发高,汉妃恃丽天庭去。
人生容德不自保,圣人安用推天道。
君不见蔡泽嵌枯诡怪之形状,大言直取秦丞相。
又不见田千秋才智不出人,一朝富贵如有神。
二侯行事在方册,泣麟老人终困厄。
夜光抱恨良叹悲,日月逝矣吾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