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鸡再咽天难晓,星榆落尽秋将老。毡幕绕牛羊,敲冰饮酪浆。
山程兼水宿,漏点清钲续。正是梦回时,拥衾无限思。
荒鸡再次啼鸣,天色仿佛难以破晓.白榆树的树叶已经落尽,时节将要由秋季转入冬季了。毡帐四周有牛羊环绕,人们喝的是敲碎的冰块化作的水和牛羊的乳汁。
一路上跋山涉水,漏壶声与钲声交参连续。本是午夜梦酣之时,却无法入睡,梦醒后拥着被子,陷入对家的无限思念。
这首词描绘了边塞行役中的基本生活以及对家乡的思念之情。
上片皆出以景语,而景物无不凄然关情。 “荒鸡”既点出时间又指出事因,一个“荒”字起头便定了悲凄的基调。而鸡鸣”再咽”表明当事人是辗转难眠,“咽”更添了凄凉之感。“星榆落尽秋将老”,星壤一样繁盛的白榆树也落尽了叶子,秋天都要过去,天地只是肃穆而荒凉了,过几日牛羊也要用毡围成圈幕了,连饮食酪浆都怕要敲碎冰块才行。后两句既写北方冬天的酷寒,又为下片写行役之苦作铺垫。整个色彩基调由凄清入荒凉,再进入一种肃杀的境地。让人不禁想象北方冬天战鼓累累,大地一片萧索的场景,顿觉寒气袭来。简单几句景物描写,却写出了无限凄楚之情。纳兰始终是婉约派,词总是写得含蓄动人。上片虽没有明写边关和塞外寒冬,却让人联想到了唐边塞诗人岑参那首最著名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冬日的塞外寒苦便呈现在眼前,那难消的行愁实在理由足够。
下片写行止无定,夜以继日,唯梦中可暂得安慰,但好梦又不成,只剩有无限的苦思了。“山程兼水宿,漏点清钲续”句无疑让人想到那首《长相思》,“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同样的跋山涉水风雨兼程,同样的夜宿无眠怅惘寂寞。“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好一首《长相思》,是说不尽的相思扰人清梦,还是那风雪声聒碎了“乡心“。此刻“正是梦回时”,却“拥衾无限思”,又是一番好梦难成,那唯一的安慰也没了。
从全词看,纳兰这首词充满了温婉柔美的韵致,豪迈中透露着凄凉。
词或当作于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秋,写行役塞外之风尘仆仆。荒鸡报晓,群星落尽,旅人匆匆踏上征途。牛羊遍野,毡幕朵朵,倚岸敲冰,肉为食兮酪为浆,尽是异域风味。山一程.水一程,满身疲惫。午夜梦回,勾起无限乡思。
小儿不识愁,起坐牵我衣。
我欲嗔小儿,老妻劝儿痴。
儿痴君更甚,不乐愁何为。
还坐愧此言,洗盏当我前。
大胜刘伶妇,区区为酒钱。
枕簟邀凉,琴书换日,睡余无力。细洒冰泉,并刀破甘碧。墙头唤酒,谁问讯、城南诗客。岑寂,高柳晚蝉,说西风消息。
虹梁水陌,鱼浪吹香,红衣半狼藉。维舟试望,故国渺天北。可惜柳边沙外,不共美人游历。问甚时同赋,三十六陂秋色。
何处?几叶萧萧雨。湿尽檐花,花底无人语。
掩屏山,玉炉寒。谁见两眉愁聚倚阑干。
高馆临荒途,清川带长陌。
上有流思人,怀旧望归客。
塘边草杂红,树际花犹白。
日暮有重城,何由尽离席!
天河夜转漂回星,银浦流云学水声。
玉宫桂树花未落,仙妾采香垂佩缨。
秦妃卷帘北窗晓,窗前植桐青凤小。
王子吹笙鹅管长,呼龙耕烟种瑶草。
粉霞红绶藕丝裙,青洲步拾兰苕春。
东指羲和能走马,海尘新生石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