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重山·昨夜寒蛩不住鸣

宋代岳飞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白话译文

昨夜,寒秋蟋蟀不住哀鸣,梦回故乡,千里燃战火,被惊醒时,已经是三更。站起身来,独自绕着台阶踽踽行。四周静悄悄,帘外,只见一轮淡月正朦胧。

为国建功留青史,未老满头霜星星。家山松竹苍然老,无奈议和声起、阻断了归程。想把满腹心事付与瑶琴弹一曲。可高山流水知音稀,纵然弦弹断,又有谁来听?

词句注释

  1. 小重山:词牌名。又名“小重山令”。《金奁集》入“双调”。唐人例用以写“宫怨”,故其调悲。此词五十八字,前后片各四平韵。
  2. 寒蛩(qióng):秋天的蟋蟀。
  3. 千里梦:指赴千里外杀敌报国的梦。
  4. 三更:指半夜十一时至翌晨一时。
  5. 月胧明:月光不明。胧,朦胧。
  6. 功名:此指为驱逐金兵的入侵,收复失地而建功立业。
  7. 旧山:家乡的山。
  8. 付:付与。瑶琴:饰以美玉的琴。
  9. 知音:《列子·汤问》载:伯牙善鼓琴,锺子期善听琴。伯牙琴音志在高山,子期说“峩峩兮若泰山”;琴音意在流水,子期说“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锺子期必得之。后世遂以“知音”比喻知己、同志。

作品赏析

这首《小重山》虽然没有《满江红》家喻户晓,但是通过不同的风格特点和艺术手法表达了作者隐忧时事的爱国情怀。岳飞内心的极度郁闷,对投降派猖獗的极度愤慨,身为朝臣又极无可奈何的种种复杂心情,均写于词中。

上阕着重写景。“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昨天夜里蟋蟀一直鸣叫不停,使作者从金戈铁马对抗金兵的梦中惊醒了,而此时已经是深夜的三更天了。“寒蛩”点明了季节是深秋。山河飘摇,国家残破,作者夙夜忧患,而昨夜深秋的蟋蟀却不停地鸣叫,催逼着词人心中的隐忧和悲愤,使克复中原的责任更加沉重。“惊”字充分表达了在秋夜蟋蟀的凄清鸣叫中作者终夜难眠的情景。“千里”暗示梦回到包括家乡在内的中原地区,说明了词人在睡梦之中也不忘收复中原的爱国之情。这里通过叙写被梦惊醒来表现作者日夜牵挂的都是国家的战事和兴衰。“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被梦惊醒后,因梦见战场战事而忧国忧民,再无睡意,独自在台阶前徘徊。周围静悄悄的,人们都在熟睡,只有天上的明月散下淡淡的冷光。深秋的月夜,凄清冷淡,表达了作者“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孤独与凄凉心境。“独自”写出词人的孤独寂寞,心事无法向人诉说,可见苦闷之深。结拍“人悄悄,帘外月胧明”以景收束上片,映衬词人不能成眠,更见孤独之感。

上阕用简洁的语言和平淡的叙述质朴地展现出作者所面临的困境,其简洁有力、朴素真切的文风,确实展现出一代英雄的真性情和其所面对的历史情景的复杂性。

下阕重在抒情。“白首为功名”写词人终其一生渴望为国建功立业,痴心不改。“旧山松竹老”用松竹喻中原父老,他们在金人的统治之下,顽强挺立,渴望早日复国,可如今他们都已老了,暗示了南渡时间之长。“阻归程”写投降派的求和主张阻挡了收复中原,回归故乡的进程,隐含了词人的痛心。如今头发已经白了,几十年的求索,都是为了驱逐金人,收复河山。作者竭尽心力,几度操心成白发,都只是为了矢志北伐,匡扶宋室,收复河山,成千古功名,成一代情怀。然而,十多年的等待、十多年的期盼、十多年的转战努力,便是为了某一天的“归程”。可是英雄的壮志难酬,想到了故乡,家乡的树木已经变得老了,而到头来却得到一个宋金和议的结局。作者多年矢志北伐的壮志难酬,忧愤难平。宋朝皇帝赵构与宰相秦桧力图议和偏安,不迎回徽、钦二帝,国家也遭受未有之变局。既然不能建功立业,收复河山,回家度过余生也好。可是故乡已经落到敌人的手里,有家难归。“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将自己的心事寄托于琴弦,可是却没有知音,就是把琴弦弹断了也没有人来听。这里化用善于操琴的俞伯牙和知音锺子期的典故寄托作者的一腔愤懑和无处言说的沉痛,来表达苦闷的心情。当时作者主张抗金,收复失地,但是朝野上下一片议和声,使作者陷入孤掌难鸣的处境,不禁担忧起国家的未来和命运,心情沉重。

上阕是即景抒情,寓情于景,忧国忧民使他愁怀难遣,在凄清的月色下独自徘徊。下阕写他收复失地受阻,要抗金却是“知音少”,内心郁闷焦急,用了比兴手法。作者隐忧时事,吞吐曲折,委婉含蓄,流露出悲凉悱恻之思。全词所展现的沉郁悲怆情怀,节制而深层,忧思而压抑。

在写作手法上,这首词与《满江红·怒发冲冠》有所不同。那首《满江红》多用赋体,直陈其事,慷慨激昂,凝聚着岳飞忠贞报国的豪迈精神和战斗雄姿。这首《小重山》则多用比喻,曲折地道出心事,含蓄委婉,抑扬顿挫,情景交融,艺术手法是很高超的。这首词虽然短小,但含蓄隽永,明丽婉转,寓情于景,深切地表达了作者壮志难酬和忧国忧民的悲苦心境。另外,虽然这首《小重山》写得比较含蓄委婉,与那首《满江红》格调有所不同,但在思想内容方面仍有其内在的统一性。《满江红》表现的是抗击金兵,收复中原;《小重山》表现的则是不满“和议”,反对投降。这两方面的主题是完全统一的,统一的基础就是岳飞反对民族压迫、反对投降主义的坚定立场,热爱国家、热爱民族的深厚感情。由于写作的时间和历史背景不同,因而在情调和风格上产生了差异,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创作背景

这首词当作于南宋绍兴八年(1138年)宋金“议和”而不准动兵的历史时期。当时岳飞内心极其苦闷,他反对妥协投降,相信抗金事业能成功,且已取得了多次重大战役的胜利。这时宋高宗和秦桧却力主与金国谈判议和,这是他无法反抗的命令。

岳飞于北宋宣和四年(1122年)参军,至北宋灭亡前的四年里,他在抗金名将宗泽麾下英勇作战,升为秉义郎。自那时候,他就献身抗金战场。南宋绍兴六年(1136年)至七年(1137年),他连续指挥军队收复黄河以南大片国土,形成西起川陕、东到淮北的抗金战线,准备大举收复中原,北上灭金。但就在这时,宋高宗赵构,起用极力妥协主和的秦桧为相,停止抗金,迫害主战派,王庶、张戒、曾开、胡铨等均被罢免、除籍、编管甚至杀害,而对岳飞,此时秦桧还不敢动,但坚决制止岳飞再与金国作战。大好的抗金复国形势,有付诸东流的危险。并且,岳飞的抗金志业不但受到赵构、秦桧君臣的忌恨迫害,而同时其他的人,如大臣张浚、诸将张俊、杨沂中、刘光世等,亦进行阻挠,故岳飞有曲高和寡、知音难遇之叹。《小重山》一词,正是在这种形势、心情下写的。

名家点评

  • 清·沈雄《古今词话·词话》上卷:《话腴》曰:武穆收复河南罢兵表云:“莫守金石之约,难充溪壑之求。暂图安而解倒悬,犹之可也。欲远虑而尊中国,岂其然乎。”故作《小重山》云:“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指主和议者。又作《满江红》,忠愤可见,其不欲“等闲白了少年头”,可以明其心事。
  • 清·王奕清《历代词话》卷七引《古今词话》:岳侯,忠孝人也。其《小重山》词,梦想旧山,悲凉悱恻之至。
  • 清·陈廷焯《词则·放歌集》卷一:苍凉悲壮中亦复风流儒雅。
  • 近代·龙榆生《唐五代宋词选》:一种激昂忠愤之气,读之使人慷慨。推其志,虽与日月争光可也。
  • 近代·詹安泰《词学讲义》:岳鹏举《满江红》,悲愤之怀,壮烈之志,和盘托出,绝无隐蓄,此不关乎寄托也。至其《小重山》词,则真有寄托之作也。故国怕回首,而托诸惊梦;所愿不得偿,则托诸空阶明月;咎忠贞不见谅于当轴,致坐失机宜,而托诸瑶琴独奏,赏音无人。盖托体比兴也。陈藏一《话腴》谓:“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盖指和议之非。”斯言得之。故求寄托于词中者,当在此而不在彼。岳鹏举《满江红》词一阕,非不慷慨激昂,可歌可泣。顾其耐人寻味之程度,殊不若其《小重山》也,故从词之本身论,则以《小重山》为高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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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者云:“彼之四贤,古今特绝;而今不逮古,古质而今妍。”夫质以代兴,妍因俗易。虽书契之作,适以记言;而淳醨一迁,质文三变,驰骛沿革,物理常然。贵能古不乖时,今不同弊,所谓“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何必易雕宫于穴处,反玉辂于椎轮者乎!

又云:“子敬之不及逸少,犹逸少之不及钟张。”意者以为评得其纲纪,而未详其始卒也。且元常专工于隶书,伯英尤精于草体,彼之二美,而逸少兼之。拟草则馀真,比真则长草,虽专工小劣,而博涉多优;总其终始,匪无乖互。

谢安素善尺牍,而轻子敬之书。子敬尝作佳书与之,谓必存录,安辄题后答之,甚以为恨。安尝问敬:“卿书何如右军?”答云:“故当胜。”安云:“物论殊不尔。”子敬又答:“时人那得知!”敬虽权以此辞折安所鉴,自称胜父,不亦过乎!且立身扬名,事资尊显,胜母之里,曾参不入。以子敬之豪翰,绍右军之笔札,虽复粗传楷则,实恐未克箕裘。况乃假托神仙,耻崇家范,以斯成学,孰愈面墙!后羲之往都,临行题壁。子敬密拭除之,辄书易其处,私为不恶。羲之还见,乃叹曰:“吾去时真大醉也!”敬乃内惭。是知逸少之比钟张,则专博斯别;子敬之不及逸少,无或疑焉。

余志学之年,留心翰墨,味钟张之余烈,挹羲献之前规,极虑专精,时逾二纪。有乖入木之术,无间临池之志。观夫悬针垂露之异,奔雷坠石之奇,鸿飞兽骇之资,鸾舞蛇惊之态,绝岸颓峰之势,临危据槁之形。或重若崩云,或轻如蝉翼。导之则泉注,顿之则山安。纤纤乎似初月之出天涯,落落乎犹众星之列河汉。同自然之妙有,非力运之能成。信可谓“智巧兼优,心手双畅;翰不虚动,下必有由。”

一画之间,变起伏于锋杪;一点之内,殊衄挫于毫芒。况云积其点画,乃成其字。曾不傍窥尺牍,俯习寸阴。引班超以为辞,援项籍而自满。任笔为体,聚墨成形。心昏拟效之方,手迷挥运之理,求其妍妙,不亦谬哉!

然君子立身,务修其本。杨雄谓:“诗赋小道,壮夫不为。”况复溺思毫厘,沦精翰墨者也!

夫潜神对弈,犹标坐隐之名;乐志垂纶,尚体行藏之趣。讵若功宣(一说“定”)礼乐,妙拟神仙,犹挻埴之罔穷,与工炉而并运。好异尚奇之士,玩体势之多方;穷微测妙之夫,得推移之奥赜。著述者假其糟粕,藻鉴者挹其菁华,固义理之会归,信贤达之兼善者矣。存精寓赏,岂徒然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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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以趋变适时,行书为要;题勒方畐(幅),真乃居先。草不兼真,殆于专谨;真不通草,殊非翰札。真以点画为形质,使转为情性;草以点画为情性,使转为形质。草乖使转,不能成字;真亏点画,犹可记文。回互虽殊,大体相涉。故亦傍通二篆,俯贯八分,包括篇章,涵泳飞白。若毫厘不察,则胡越殊风者焉。

至如钟繇隶奇,张芝草圣,此乃专精一体,以致绝伦。伯英不真,而点画狼藉;元常不草,使转纵横。自兹己降,不能兼善者,有所不逮,非专精也。虽篆隶草章,工用多变,济成厥美,各有攸宜:篆尚婉而通,隶欲精而密,草贵流而畅,章务检而便。然后凛之以风神,温之以妍润,鼓之以枯劲,和之以闲雅。故可达其情性,形其哀乐,验燥湿之殊节,千古依然;体老壮之异时,百龄俄顷。嗟乎,不入其门,讵窥其奥者也!

又一时而书,有乖有合,合则流媚,乖则雕疏,略言其由,各有其五:神怡务闲,一合也;感惠徇知,二合也;时和气润,三合也;纸墨相发,四合也;偶然欲书,五合也。心遽体留,一乖也;意违势屈,二乖也;风燥日炎,三乖也;纸墨不称,四乖也;情怠手阑,五乖也。乖合之际,优劣互差。得时不如得器,得器不如得志。若五乖同萃,思遏手蒙;五合交臻,神融笔畅。畅无不适,蒙无所从。当仁者得意忘言,罕陈其要;企学者希风叙妙,虽述犹疏。徒立其工,未敷厥旨。不揆庸昧,辄效所明;庶欲弘既往之风规,导将来之器识,除繁去滥,睹迹明心者焉。

代有《笔阵图》七行,中画执笔三手,图貌乖舛,点画湮讹。顷见南北流传,疑是右军所制。虽则未详真伪,尚可发启童蒙。既常俗所存,不藉编录。至于诸家势评,多涉浮华,莫不外状其形,内迷其理,今之所撰,亦无取焉。

若乃师宜官之高名,徒彰史牒;邯郸淳之令范,空著缣缃。暨乎崔、杜以来,萧、羊已往,代祀绵远,名氏滋繁。或藉甚不渝,人亡业显;或凭附增价,身谢道衰。加以糜蠹不传,搜秘将尽,偶逢缄赏,时亦罕窥,优劣纷纭,殆难覼缕。其有显闻当代,遗迹见存,无俟抑扬,自标先后。

且六文之作,肇自轩辕;八体之兴,始于嬴政。其来尚矣,厥用斯弘。但今古不同,妍质悬隔。既非所习,又亦略诸。复有龙蛇云露之流,龟鹤花英之类,乍图真于率尔,或写瑞于当年。巧涉丹青,工亏翰墨,异夫楷式,非所详焉。

代传羲之与子敬笔势论十章,文鄙理疏,意乖言拙,详其旨趣,殊非右军。且右军位重才高,调清词雅,声尘未泯,翰牍仍存。观夫致一书,陈一事,造次之际,稽古斯在;岂有贻谋令嗣,道叶义方,章则顿亏,一至于此!又云与张伯英同学,斯乃更彰虚诞。若指汉末伯英,时代全不相接;必有晋人同号,史传何其寂寥!非训非经,宜从弃择。

夫心之所达,不易尽于名言;言之所通,尚难形于纸墨。粗可仿佛其状,纲纪其辞。冀酌希夷,取会佳境。阙而末逮,请俟将来。今撰执、使、转、用之由,以祛未悟。

执,谓深浅长短之类是也;使,谓纵横牵掣之类是也;转,谓钩环盘纡之类是也;用,谓点画向背之类是也。方复会其数法,归于一途;编列众工,错综群妙。举前人之未及,启后学于成规;窥其根源,析其枝派。贵使文约理赡,迹显心通;披卷可明,下笔无滞。诡辞异说,非所详焉。

然今之所陈,务裨学者。但右军之书,代多称习,良可据为宗匠,取立指归。岂惟会古通今,亦乃情深调合。致使摹拓日广,研习岁滋,先后著名,多从散落;历代孤绍,非其效欤?试言其由,略陈数意:

止如《乐毅论》、《黄庭经》、《东方朔画赞》、《太师箴》、《兰亭集序》、《告誓文》,斯并代俗所传,真行绝致者也。写《乐毅》则情多怫郁;书《画赞》则意涉瑰奇;《黄庭经》则怡怿虚无;《太师箴》又纵横争折;暨乎《兰亭》兴集,思逸神超;私门诫誓,情拘志惨。所谓涉乐方笑,言哀已叹。岂惟驻想流波,将贻啴喛之奏;驰神睢涣,方思藻绘之文。虽其目击道存,尚或心迷议舛。莫不强名为体,共习分区。岂知情动形言,取会风骚之意;阳舒阴惨,本乎天地之心。既失其情,理乖其实,原夫所致,安有体哉!

夫运用之方,虽由己出。规模所设,信属目前。差之一豪,失之千里。苟知其术,适可兼通。心不厌精,手不忘熟。若运用尽于精熟,规矩谙于胸襟,自然容与徘徊,意先笔后,潇洒流落,翰逸神飞,亦犹弘羊之心,预乎无际;庖丁之目,不见全牛。尝有好事,就吾求习,吾乃粗举纲要,随而授之,无不心悟手从,言忘意得,纵未穷于众术,断可极于所诣矣。

若思通楷则,少不如老;学成规矩,老不如少。思则老而愈妙,学乃少而可勉。勉之不已,抑有三时;时然一变,极其分矣。至如初学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务追险绝,既能险绝,复归平正。初谓未及,中则过之,后乃通会。通会之际,人书俱老。仲尼云:“五十知命”、“七十从心”。故以达夷险之情,体权变之道,亦犹谋而后动,动不失宜;时然后言,言必中理矣。

是以右军之书,末年多妙,当缘思虑通审,志气和平,不激不厉,而风规自远。子敬已下,莫不鼓努为力,标置成体,岂独工用不侔,亦乃神情悬隔者也。或有鄙其所作,或乃矜其所运。自矜者将穷性域,绝于诱进之途;自鄙者尚屈情涯,必有可通之理。嗟乎,盖有学而不能,未有不学而能者也。考之即事,断可明焉。

然消息多方,性情不一,乍刚柔以合体,忽劳逸而分躯。或恬憺雍容,内涵筋骨;或折挫槎枿,外曜锋芒。察之者尚精,拟之者贵似。况拟不能似,察不能精,分布犹疏,形骸未检;跃泉之态,未睹其妍,窥井之谈,已闻其丑。纵欲唐突羲献,诬罔钟张,安能掩当年之目,杜将来之口!慕习之辈,尤宜慎诸。

至有未悟淹留,偏追劲疾;不能迅速,翻效迟重。夫劲速者,超逸之机;迟留者,赏会之致。将反其速,行臻会美之方;专溺于迟,终爽绝伦之妙。能速不速,所谓淹留;因迟就迟,讵名赏会!非其心闲手敏,难以兼通者焉。

假令众妙攸归,务存骨气;骨既存矣,而遒润加之。亦犹枝干扶疏,凌霜雪而弥劲;花叶鲜茂,与云日而相晖。如其骨力偏多,遒丽盖少,则若枯槎架险,巨石当路,虽妍媚云阙,而体质存焉。若遒丽居优,骨气将劣,譬夫芳林落蕊,空照灼而无依;兰沼漂萍,徒青翠而奚托。是知偏工易就,尽善难求。

虽学宗一家,而变成多体,莫不随其性欲,便以为姿。质直者则径侹不遒,刚佷者又倔强无润;矜敛者弊于拘束,脱易者失于规矩;温柔者伤于软缓,躁勇者过于剽迫;狐疑者溺于滞涩,迟重者终于蹇钝;轻琐者淬于俗吏。斯皆独行之士,偏玩所乖。

《易》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况书之为妙,近取诸身。假令运用未周,尚亏工于秘奥;而波澜之际,已浚发于灵台。必能傍通点画之情,博究始终之理,镕铸虫篆,陶均草隶。体五材之并用,仪形不极;象八音之迭起,感会无方。至若数画并施,其形各异;众点齐列,为体互乖。一点成一字之规,一字乃终篇之准。违而不犯,和而不同;留不常迟,遣不恒疾;带燥方润,将浓遂枯;泯规矩于方圆,遁钩绳之曲直;乍显乍晦,若行若藏;穷变态于毫端,合情调于纸上;无间心手,忘怀楷则;自可背羲献而无失,违钟张而尚工。

譬夫绛树青琴,殊姿共艳;随珠和璧,异质同妍。何必刻鹤图龙,竟惭真体;得鱼获兔,犹吝筌蹄。

闻夫家有南威之容,乃可论于淑媛;有龙泉之利,然后议于断割。语过其分,实累枢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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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
简介描述:

岳飞(1103年3月24日—1142年1月27日),男,字鹏举,相州汤阴(今河南省汤阴县)人。南宋时期抗金名将、军事家、战略家、民族英雄、书法家、诗人,位列南宋“中兴四将”之首。

岳飞从二十岁起,曾先后四次从军。自建炎二年(1128年)遇宗泽至绍兴十一年(1141年)止,先后参与、指挥大小战斗数百次。金军攻打江南时,独树一帜,力主抗金,收复建康。绍兴四年(1134年),收复襄阳六郡。绍兴六年(1136年),率师北伐,顺利攻取商州、虢州等地。绍兴十年(1140年),完颜宗弼毁盟攻宋,岳飞挥师北伐,两河人民奔走相告,各地义军纷纷响应,夹击金军。岳家军先后收复郑州、洛阳等地,在郾城、颍昌大败金军,进军朱仙镇。宋高宗赵构和宰相秦桧却一意求和,以十二道“金字牌”催令班师。在宋金议和过程中,岳飞遭受秦桧、张俊等人诬陷入狱。1142年1月,以莫须有的罪名,与长子岳云、部将张宪一同遇害。宋孝宗时,平反昭雪,改葬于西湖畔栖霞岭,追谥武穆,后又追谥忠武,封鄂王。

岳飞是南宋杰出的统帅,他重视人民抗金力量,缔造了“连结河朔”之谋,主张黄河以北的民间抗金义军和宋军互相配合,以收复失地;治军赏罚分明,纪律严整,又能体恤部属,以身作则,率领的“岳家军”号称“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金军有“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评语,以示对岳家军的由衷敬佩。

岳飞的文才同样卓越,其代表词作《满江红·怒发冲冠》是千古传诵的爱国名篇,后人辑有文集传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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