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风雨撼庭芭,唤起新愁乱似麻。
梦觉尚疑身似蝶,病苏方悟影非蛇。
浇肠竹叶频生晕,照眼银釭自结花。
我在故乡非逆旅,不须杜宇唤归家。
夜色深沉,风吹雨打着庭院中的芭蕉,惊人睡梦,唤起满腹新愁,纷乱如麻。
梦醒以后仍怀疑身在梦中,恰如庄周梦蝶;病愈才明白所疑虑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并非杯弓蛇影。
欲借酒浇愁而自斟自饮竹叶青,但愁未解却人先醉,脸颊上阵阵涌起酒晕;一盏明灯映照着朦胧醉眼,灯芯上自己结出灯花。
一声杜鹃的悲啼,仿佛在呼唤游子还乡,但我是郁郁居乡的失意者,并非客居他乡的游子,不须杜宇唤我归家。
此诗是一首述怀诗。此时作者身在故乡,大病方苏,家事国事,萦绕心际,乃作此诗。
首句的景物描写便寓托着作者的心境。雨打芭蕉,正是当时时代情况的写照。一个“撼”字,点出狂风之势,犹如风雨飘飘中的国家时局。于是唤起作者“乱似麻”的新愁。其实,这“新愁”也是“旧愁”,只不过愁上加愁,方觉得不是往日之愁。
第三句引庄生梦蝶之典,表达作者内心的苦闷以及意欲超脱这种苦闷的愿望。第四句用,杯弓蛇影的典故,表现作者对国事的忧虑。此句与上句对仗颇工而巧,从两个方面写出一种心境。
第五句写借酒浇愁而难以解脱。第六句灯花自结是一种喜事的征兆,这句倘与第六句结合分析,可见作者对国势与自身前途尚怀有一线希望。杯弓蛇影的典故表达的是一场虚惊,朦胧中还存着希望。
最后两句表达思想较为委曲。借杜宇之叫声收尾,给人一种声音的实感。杜鹃所叫“不如归去”,是最能撼动他乡沦落人之心的,而作者身在家乡,何须唤归?这句话似乎并无实在意义,但结合宋室南渡之后,千家万户流离失所的现实,不难看出此时作者想的不是自身,而是国家的患难与人民的艰辛。这一点从思想性说是难能可贵的,从艺术性说也是一种委婉的曲笔。这里表达了作者以疲病之身而不忘匡扶社稷的一种积极用世精神。
王十朋在县学和江心攻读多年,含辛茹苦,欲通过科举走上为国效忠之路。这是他探讨多年的一条报效国家的道路,也是当时世人报国的必经之路。应试前,王十朋满怀信心和希望,无奈庚申落第,回归左原。
王十朋首次体味到落第失意的痛苦,回家不久,即生了一场病。恰逢此时,金人破坏和议,又举兵南侵,高宗和秦松决意乞和,以“莫须有”罪名杀害岳飞,国事日非,王十朋很是苦闷。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他愁思如麻,写了《夜雨述怀》诗,记述了他当时的不快心境。
岸柳可藏鸦。路转溪斜。忘机鸥鹭立汀沙。咫尺钟山迷望眼,一半云遮。
临水整乌纱。两鬓苍华。故乡心事在天涯。几日不来春便老,开尽桃花。
雪照山城玉指寒,一声羌管怨楼间。江南几度梅花发,人在天涯鬓已斑。
星点点,月团团。倒流河汉入杯盘。翰林风月三千首,寄与吴姬忍泪看。
五人者,盖当蓼洲周公之被逮,激于义而死焉者也。至于今,郡之贤士大夫请于当道,即除魏阉废祠之址以葬之;且立石于其墓之门,以旌其所为。呜呼,亦盛矣哉!
夫五人之死,去今之墓而葬焉,其为时止十有一月耳。夫十有一月之中,凡富贵之子,慷慨得志之徒,其疾病而死,死而湮没不足道者,亦已众矣;况草野之无闻者欤!独五人之皦皦,何也?
予犹记周公之被逮,在丁卯三月之望。吾社之行为士先者,为之声义,敛赀财以送其行,哭声震动天地。缇骑按剑而前,问:“谁为哀者?”众不能堪,抶而仆之。是时以大中丞抚吴者为魏之私人,周公之逮所由使也;吴之民方痛心焉,于是乘其厉声以呵,则噪而相逐。中丞匿于溷藩以免。既而以吴民之乱请于朝,按诛五人,曰颜佩韦、杨念如、马杰、沈扬、周文元,即今之傫然在墓者也。
然五人之当刑也,意气扬扬,呼中丞之名而詈之,谈笑以死。断头置城上,颜色不少变。有贤士大夫发五十金,买五人之脰而函之,卒与尸合。故今之墓中全乎为五人也。
嗟夫!大阉之乱,缙绅而能不易其志者,四海之大,有几人欤?而五人生于编伍之间,素不闻《诗》、《书》之训,激昂大义,蹈死不顾,亦曷故哉?且矫诏纷出,钩党之捕遍于天下,卒以吾郡之发愤一击,不敢复有株治;大阉亦逡巡畏义,非常之谋,难于猝发,待圣人之出而投缳道路:不可谓非五人之力也!
由是观之,则今之高爵显位,一旦抵罪,或脱身以逃,不能容于远近,而又有剪发杜门、佯狂不知所之者,其辱人贱行,视五人之死,轻重固何如哉?是以蓼洲周公忠义暴于朝廷,赠谥美显,荣于身后;而五人亦得以加其土封,列其姓名于大堤之上,凡四方之士,无有不过而拜且泣者,斯固百世之遇也。不然,令五人者保其首领,以老于户牖之下,则尽其天年,人皆得以隶使之,安能屈豪杰之流,扼腕墓道,发其志士之悲哉!故予与同社诸君子,哀斯墓之徒有其石也,而为之记,亦以明死生之大,匹夫之有重于社稷也。
贤士大夫者,冏卿因之吴公,太史文起文公、孟长姚公也
黄花谩说年年好,也趁秋光老。绿鬓不惊秋,若斗尊前,人好花堪笑。
蟠桃结子知多少,家住三山岛。何日跨归鸾,沧海飞尘,人世因缘了。
黄云紫塞三千里,女墙西畔啼乌起。落日万山寒,萧萧猎马还。
笳声听不得,入夜空城黑。秋梦不归家,残灯落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