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居不出户,满目望云山。
落日鸟边下,秋原人外闲。
遥知远林际,不见此檐间。
好客多乘月,应门莫上关。
平常在家不用出门,就能看到满眼的云和山。
太阳西沉的天际,飞鸟俯下;秋日原野之外,诗人安闲。
能够遥远地知晓远方林边的景色,却看不到台檐之下的物什。
嘉善的客人多喜欢趁着月光赏景,告诉你照应门户的童子不要关门。
此诗写观景台,但首联却不具体地去敷陈观景台用了什么砖什么瓦,而是写登台望处,云山缥缈。若是去雕画台阁,或许能迎合庸俗富人的心思;而对诗人而言,登台远望能得闲雅之趣,方见得台阁起得妙。
颔联描写远望之景。先写开阔的落日、秋原景色,而后聚焦到自由飞翔的鸟儿、安闲自得的诗人身上,写出一种意趣之妙。句法而言,此联本是“日边鸟下”“原外人闲”,但诗人巧妙地改变了语词的组合方式,使得诗句读来新鲜有趣。
颈联写出一种有趣味,有哲思的远望体验:登台远望之人,多沉醉于远处美景,而往往不在意脚下台檐。此句“远林”一词,承接前面所写远望之景,而“此檐”之笔,将笔锋过渡到近在身边的台上之人。
尾联是平常亲切的朋友之间的交谈,王维登台远望,心旷神怡,对朋友说:“晚上给我留着门。”此诗重点写夕阳暮色之景,而结尾提到客人想“乘月”,颇见客人意犹未尽之态。“应门莫上关”一句,客人跟主人提要求,直接随意,丝毫不客气,这大概是王维与裴迪间对话的一种平常姿态,正是这种平常的朋友话语,在不经意间向后人透露出两人感情的亲密无间。
此诗句法、篇法都非常精妙,而诗歌的神味,更在字句之外。
此诗为裴迪家观景台而作。唐玄宗天宝三载(744年),王维营建辋川别业。建成之后,王维经常与好友裴迪浮舟往来,弹琴赋诗,啸咏终日。隐居期间,王维写下了《登裴秀才迪小台》一诗。
真州有逸人曰帆山子,姓员,名炖,字周南。帆山子,其别号也。性逋宕不羁。读经书悉通晓,卒不为先儒所囿。尝曰:“汉儒泥器而忘道,宋儒舍情以言性,皆误也。或下一令曰:途遇彼姝,平视者笞,受笞者必多;又下一令曰:归家能殴兄妹者赏,受赏者必少。何也?一情中所有,一情中所无也。善为学者,务究大义而顺人情以设教。”其持论快彻,大率类是。余每至邗江,必招与俱。帆山知余之好之也,扼腕而谈,汩汩如倾河。尤长于说往事,叙先贤遗迹。凡可喜可愕,可嗢噱绝倒者,腾其口抑扬而高下之,尽态极妍。
身短而髯,圆面。终身布衣,家无担石,气象充充然,不类贫者。逡巡有耻,遇人无机心。假馆某某家,偶有不可于意,色斯举矣。居常不系袜,或戴道士冠,挂尘尾。几上罗列图书、佩环。椭狡零星,手自摹拭。见美男子则惵然意下,目往而足欲随,或尤之,笑曰:“吾何与哉?《易》称‘见金夫,不有躬’,圣人诏我矣。”其风趣如此。
论曰:庄子有“人貌而天”之说,帆山子真气盎然,盖纯乎天者也。年七十四而终。闻临终预知死期,奉其祖父木主埋先人垅中,而以所玩器物尽贻朋好,拱手而逝。自称无方之民。其信然矣。其挚友江吟香素敦风义,有友五人,哀其无后,每逢寒食,辄具鸡黍纸钱。设位,祀之于江上之延生佛舍。帆山,其一也。盖即宋玉“招魂”、圣人“于我殡”之义。呜呼,仁哉!
湖山信是东南美,一望弥千里。使君能得几回来?便使樽前醉倒、更徘徊。
沙河塘里灯初上,水调谁家唱?夜阑风静欲归时,惟有一江明月、碧琉璃。
精卫谁教尔填海,海边石子青磊磊。
但得海水作枯池,海中鱼龙何所为?
口穿岂为空衔石,山中草木无全枝。
朝在树头暮海里,飞多羽折时堕水。
高山未尽海未平,愿我身死子还生!
陶渊明以正月五日游斜川,临流班坐,顾瞻南阜,爱曾城之独秀,乃作斜川诗,至今使人想见其处。元丰壬戌之春,余躬耕于东坡,筑雪堂居之,南挹四望亭之后丘,西控北山之微泉,慨然而叹,此亦斜川之游也。乃作长短句,以《江城子》歌之。
梦中了了醉中醒。只渊明,是前生。走遍人间,依旧却躬耕。昨夜东坡春雨足,乌鹊喜,报新晴。
雪堂西畔暗泉鸣。北山倾,小溪横。南望亭丘,孤秀耸曾城。都是斜川当日景,吾老矣,寄余龄。
一种蛾眉,下弦不似初弦好。庾郎未老,何事伤心早?
素壁斜辉,竹影横窗扫。空房悄,乌啼欲晓,又下西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