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居湘岸四无邻,世网难婴每自珍。
莳药闲庭延国老,开樽虚室值贤人。
泉回浅石依高柳,迳转垂藤间绿筠。
闻道偏为五禽戏,出门鸥鸟更相亲。
郊居的地方在湘江岸边,四周没有邻居,世间的罗网不能束缚到这里,总是让人非常珍惜。
空闲的庭院里栽满了草药,里面有名贵的国老;虚静的居室内酒樽开启,又遇上贤士来访。
清泉萦回在浅浅的石滩上,高高的柳树也种植在周围;小路弯曲在青藤之间,时时有绿竹相衬。
听说你还善于作五禽之戏,难怪出门时鸥鸟都与你亲密无间。
“寓居湘岸四无邻,世网难婴每自珍”,言卢遵在湘江畔的居所十分清静,四周没有邻居,而世俗社会中的种种罗网,无法干扰其修身养性的心灵,这种洁身自好的幽闲生活是弥足珍贵的。
“莳药闲庭延国老,开樽虚室值贤人”,诗人通过巧妙的比喻,给崔敏以高度评价,赞其为国老、贤人。此联对偶精工,国老、贤人两语尤为绝妙。
“泉回浅石依高柳,径转垂藤间绿筠”,写一路上的景色,泉、径、石、藤、高柳、绿筠,诸种景致都显示出一种田园雅趣,身处其中的诗人一行自然也觉得心清神爽,飘然尘外。这两句也有提起下文的作用:在如此环境中归隐田园、忘却尘世,也应该是必然的选择。
“闻道偏为五禽戏,出门鸥鸟更相亲”,这里是指胸中没有机心的自然无为状态。领悟了某种道理后,就可以锻炼形体、修身养性为已任,忘却机心,胸中坦荡,这样就真正地融入大自然。
该诗是一首七言律诗,表面形式与五言的陶诗迥异,但其中的韵味却有一脉相承之处。诗中极力描摹卢遵摆脱尘网后的欣悦生活,虽然其居所清冷寂寥,但可以心无挂碍、悠然自得。诗中表现了作者对这种生活的向往。然而柳宗元始终不能彻底放弃仕途的追求,最终既未能东山再起,也没有归隐田园,只能在远谪的边地独自品味着忧怨与苦闷,直至终老。
唐顺宗永贞元年(805年),柳宗元大舅之子卢遵(卢少尹)陪伴柳宗元扶老母卢氏来永州贬居之处。唐宪宗元和三年(808年),崔敏任永州刺史,他的后娶夫人卢氏是卢遵的姑妈,也即柳宗元的姨妈。因此,崔敏既是卢遵的姑父,又是柳宗元的姨父。崔敏与柳宗元相处较好,应该也与这种姻亲关系有关。这首诗是诗人随从刺史崔敏访问卢遵有感而作。
韩子曰:“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二者皆讥,而学士多称于世云。至如以术取宰相、卿、大夫,辅翼其世主,功名俱著于《春秋》,固无可言者。及若季次、原宪,闾巷人也,读书怀独行君子之德,义不苟合当世,当世亦笑之。故季次、原宪,终身空室蓬户,褐衣疏食不厌。死而已四百余年,而弟子志之不倦。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
且缓急,人之所时有也。太史公曰:昔者虞舜窘于井廪,伊尹负于鼎俎,傅说匿于傅险,吕尚困于棘津,夷吾桎梏,百里饭牛,仲尼畏匡,菜色陈、蔡。此皆学士所谓有道仁人也,犹然遭此灾,况以中材而涉乱世之末流乎?其遇害何可胜道哉!鄙人有言曰:“何知仁义,已享其利者为有德。”故伯夷丑周,饿死首阳山,而文、武不以其故贬王;跖跻暴戾,其徒诵义无穷。由此观之,“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侯之门,仁义存。”非虚言也。今拘学或抱咫尺之义,久孤于世,岂若卑论侪俗,与世浮沉而取荣名哉!而布衣之徒,设取予然诺,千里诵义,为死不顾世。此亦有所长,非苟而已也。故士穷窘而得委命,此岂非人之所谓贤豪间者邪?诚使乡曲之侠,予季次、原宪比权量力,效功于当世,不同日而论矣。要以功见言信,侠客之义,又曷可少哉!
古布衣之侠,靡得而闻已。近世延陵、孟尝、春申、平原、信陵之徒,皆因王者亲属,藉于有土卿相之富厚,招天下贤者,显名诸侯,不可谓不贤者矣。比如顺风而呼,声非加疾,其势激也。至如闾巷之侠,修行砥名,声施于天下,莫不称贤,是为难耳!然儒、墨皆排摈不载。自秦以前,匹夫之侠,湮灭不见,余甚恨之。以余所闻,汉兴,有朱家、田仲、王公、剧孟、郭解之徒,虽时扞当世之文罔,然其私义,廉洁退让,有足称者。名不虚立,士不虚附。至如朋党宗强,比周设财役贫,豪暴侵凌孤弱,恣欲自快,游侠亦丑之。余悲世俗不察其意,而猥以朱家、郭解等,令与豪暴之徒同类而共笑之也。
长空卷玉花,汀洲白浩浩。
雁影不复见,千崖暮如晓。
渔翁寒欲归,不记巴陵道。
坐睡船自流,云深一蓑小。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何陋之有?
堪笑一场颠倒梦,元来恰似浮云。尘劳何事最相亲。今朝忙到夜,过腊又逢春。
流水滔滔无住处,飞光忽忽西沉。世间谁是百年人。个中须著眼,认取自家身。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