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沈野逸东皋天街卢楼追凉小饮。
夜空似水,横汉静立,银浪声杳。瑶镜奁小。素娥乍起、楼心弄孤照。絮云未巧。梧韵露井,偏借秋早。晴暗多少。怕教彻胆,蟾光见怀抱。
浪迹尚为客,恨满长安千古道。还记暗萤、穿帘街语悄。叹步影归来,人鬓花老。紫箫天渺。又露饮风前,凉堕轻帽。酒杯空、数星横晓。
夜晚的天空寒凉如水,横在天际的河汉静静地停在那里,银河的浪声旷远沉寂,全无声音。小月高挂,如玉镜般洁白无瑕。我眼中的素娥——歌伎不期然地起床,在楼阁的中央独自的拿著镜子顾影自怜。如棉絮的浮云还未结成美妙的形状。梧桐树在无盖之井旁边,因风吹动而发出优美而有韵律的声音,好似偏要怜惜秋天早已来临。我经历过不少晴暗的日子,而最怕的是,月亮射出透胆的寒光,照见我心中的凄凉往事。
我久已浪迹天涯,此刻仍然作客异乡。我心中的愁恨充满了所有名城的街道。还记得,当日暗淡的萤火虫穿帘轻飞,而街上空无一人的时刻。当我骑马归来,看见自己两鬓斑白的时候,真是感慨万千!紫萧——我所爱的人儿啊,远隔天涯,无从得见。又一次我在风中露天而独酌,而凉风将我头上的小帽吹下来!我无情而饮,以致酒杯都空了。抬头只见疏落的几点星光横在破晓的天空中。
”这首词体现了“用笔幽邃”的特点。如上片的“晴暗”三句,既写出了月亮的明朗与阴暗,又写出了自己怀抱的开朗面与阴暗面,又写出了怕教月光照见自己心灵阴暗角落的心理,笔意一层比一层深入。这首词还体现了“炼字炼句”的特点。如下片的“人鬓花老”,不写年老而写花老。“花”字极妙,既形象地表现了华发霜鬓的特点,又与上片“秋早”遥相呼应。
夫学者载籍极博。尤考信于六艺。《诗》《书》虽缺,然虞、夏之文可知也。尧将逊位,让于虞舜,舜、禹之间,岳牧咸荐,乃试之于位,典职数十年,功用既兴,然后授政。示天下重器,王者大统,传天下若斯之难也。而说者曰:“尧让天下于许由,许由不受,耻之逃隐。及夏之时,有卞随、务光者。”此何以称焉?太史公曰:余登箕山,其上盖有许由冢云。孔子序列古之仁圣贤人,如吴太伯、伯夷之伦详矣。余以所闻,由、光义至高,其文辞不少概见,何哉?
孔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求仁得仁,又何怨乎?”余悲伯夷之意,睹轶诗可异焉。其传曰:
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父欲立叔齐。及父卒,叔齐让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肯立而逃之。国人立其中子。于是伯夷、叔齐闻西伯昌善养老,“盍往归焉!”及至,西伯卒,武王载木主,号为文王,东伐纣。伯夷、叔齐叩马而谏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谓孝乎?以臣弑君,可谓仁乎?”左右欲兵之。太公曰:“此义人也。”扶而去之。武王已平殷乱,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齐耻之,义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之。及饿且死,作歌,其辞曰:“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于嗟徂兮,命之衰矣。”遂饿死于首阳山。
由此观之,怨邪非邪?
或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若伯夷、叔齐,可谓善人者非邪?积仁洁行,如此而饿死。且七十子之徒,仲尼独荐颜渊为好学。然回也屡空,糟糠不厌,而卒蚤夭。天之报施善人,其何如哉?盗跖日杀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党数千人,横行天下,竟以寿终,是遵何德哉?此其尤大彰明较著者也。若至近世,操行不轨,专犯忌讳,而终身逸乐,富厚累世不绝。或择地而蹈之,时然后出言,行不由径,非公正不发愤,而遇祸灾者,不可胜数也。余甚惑焉,倘所谓天道,是邪非邪?
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故曰:“富贵如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举世混浊,清士乃见。岂以其重若彼,其轻若此哉?
“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贾子曰:“贪夫徇财,烈士徇名,夸者死权,众庶冯生。”同明相照,同类相求。“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伯夷、叔齐虽贤,得夫子而名益彰;颜渊虽笃学,附骥尾而行益显。岩穴之士,趋舍有时,若此类名湮灭而不称,悲夫。闾巷之人,欲砥行立名者,非附青云之士,恶能施于后世哉!
五月梅始黄,蚕凋桑柘空。
鲁人重织作,机抒鸣帘栊。
顾余不及仕,学剑来山东。
举鞭访前途,获笑汶上翁。
下愚忽壮士,未足论穷通。
我以一箭书,能取聊城功。
终然不受赏,羞与时人同。
西归去直道,落日昏阴虹。
此去尔勿言,甘心为转蓬。
休去采芙蓉。秋江烟水空。带斜阳、一片征鸿。欲顿闲愁无顿处,都著在两眉峰。
心事寄题红。画桥流水东。断肠人、无奈秋浓。回首层楼归去懒,早新月、挂梧桐。
持螯更喜桂阴凉,泼醋擂姜兴欲狂。
饕餮王孙应有酒,横行公子竟无肠。
脐间积冷谗忘忌,指上沾腥洗尚香。
原为世人美口腹,坡仙曾笑一生忙。
昨夜渡江何处宿,望中疑是秦淮。月明谁起笛中哀。多情王谢女,相逐过江来。
云雨未成还又散,思量好事难谐。凭陵急桨两相催。相伊归去后,应似我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