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相唤。杏花稀,梦里每愁依违。仙客一去燕已飞,不归,泪痕空满衣。
天际云鸟引晴远,春已晚,烟霭渡南苑。雪梅香,柳带长,小娘,转令人意伤。
曾经多少次呼唤过你,我的同伴,杏花已渐渐稀落,你却还不来相见。梦里也梦过相聚,梦里也梦过离散。你就像仙鹤一去不返,你就像燕子飞去天边,再也不归来了吗?只留给我满衣的泪痕斑斑。
天上云飞鸟飞,引我遐思云天。当春光已晚的时候,我的情思哟,伴着云霭飞渡南苑。从雪梅飘香的时候,直盼到柳丝如烟。姑娘啊,姑娘,愁肠已为相思寸断。
这是一首相思词,写一个少女暗恋一个男子又羞于表达,情郎远去而又怀念、感伤的那种情感经历。
上片主要是叙事,写女子与同伴谈话与独白。前二句以简短的语言写同伴相招,互诉心曲,推出一群活泼可爱的花季少女。接着“杏花稀”二句笔锋陡转,写暮春季节,杏花飘落,兴起女主人公愁绪,她在梦里都十分担心相聚又散。以下“仙客一去燕已飞”三句点明女主人公忧愁的原因:情人远行,如鹤去,如燕飞,音讯全无,聚首谈何容易,只有空留泪痕沾衣。下片写由念而怨,自怨自伤,恨己不如鸟,高翔远引,追随情人,以景物烘染人物的情思。过片“天际云鸟引晴远”承“仙客一去燕已飞”意象,写天际鸟飞,而情亦远去,紧接着“春已晚”写春晚烟雾缥缈,过渡到闺阁环境,自然地转到写园中景、闺中人。“雪梅香”二句写雪梅飘香,柳枝长拂,表明女主人公对情人的思念。结拍二句直抒女子心中忧伤,并揭示女子身份为“小娘”,这是特定历史时期的一个特定群体,尤其是在唐宋时期,歌妓是很多的,她们地位低下,却才华横溢,文人、士大夫多与之交往,往往产生一时之心往神会,但短暂的恋情带给她们的却是长久的忧伤,此词所表现的就是这样,“转令人意伤”,更使人心伤。
此词句式长短错落,转韵频繁,促节繁音,结构起伏,曲尽情意。通篇句断而意不断,展转相连,融成一片,既有完美的意象,又有简短活泼的节奏美感。
此词反映的是女子相思离愁的情感经历。温庭筠以女性为题材的作品有七十余首,其中有近四十首是以歌妓为题材的,此词即为其中之一。其具体创作时间未能确证。
莫将画竹论难易,刚道繁难简更难。
君看萧萧只数叶,满堂风雨不胜寒。
白浪茫茫与海连,平沙浩浩四无边。
暮去朝来淘不住,遂令东海变桑田。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嫋嫋,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二十一日,宗元白:
辱书云,欲相师。仆道不笃,业甚浅近,环顾其中,未见可师者。虽常好言论,为文章,甚不自是也。不意吾子自京师来蛮夷间,乃幸见取。仆自卜固无取,假令有取,亦不敢为人师。为众人师且不敢,况敢为吾子师乎?
孟子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由魏、晋氏以下,人益不事师。今之世,不闻有师,有辄哗笑之,以为狂人。独韩愈奋不顾流俗,犯笑侮,收召后学,作《师说》,因抗颜而为师。世果群怪聚骂,指目牵引,而增与为言辞。愈以是得狂名,居长安,炊不暇熟,又挈挈而东,如是者数矣。
屈子赋曰:“邑犬群吠,吠所怪也。”仆往闻庸、蜀之南,恒雨少日,日出则犬吠,余以为过言。前六七年,仆来南,二年冬,幸大雪逾岭,被南越中数州。数州之犬,皆仓黄吠噬,狂走者累日,至无雪乃已,然后始信前所闻者。今韩愈既自以为蜀之日,而吾子又欲使吾为越之雪,不以病乎?非独见病,亦以病吾子。然雪与日岂有过哉?顾吠者犬耳!度今天下不吠者几人,而谁敢炫怪于群目,以召闹取怒乎?
仆自谪过以来,益少志虑。居南中九年,增脚气病,渐不喜闹。岂可使呶呶者,早暮咈吾耳,骚吾心?则固僵仆烦愦,愈不可过矣。平居,望外遭齿舌不少,独欠为人师耳。
抑又闻之,古者重冠礼,将以责成人之道,是圣人所尤用心者也。数百年来,人不复行。近有孙昌胤者,独发愤行之。既成礼,明日造朝,至外庭,荐笏,言于卿士曰:“某子冠毕。”应之者咸怃然。京兆尹郑叔则怫然,曳笏却立,曰:“何预我耶?”廷中皆大笑。天下不以非郑尹而快孙子,何哉独为所不为也。今之命师者大类此。
吾子行厚而辞深,凡所作皆恢恢然有古人形貌;虽仆敢为师,亦何所增加也假而以仆年先吾子,闻道著书之日不後,诚欲往来言所闻,则仆固愿悉陈中所得者。吾子苟自择之,取某事,去某事,则可矣;若定是非以敎吾子,仆才不足,而又畏前所陈者,其为不敢也决矣。吾子前所欲见吾文,既悉以陈之,非以耀明於子,聊欲以观子气色,诚好恶如何也。今书来言者皆大过。吾子诚非佞誉诬谀之徒,直见爱甚故然耳!
始吾幼且少,为文章,以辞为工。及长,乃知文者以明道,是固不苟为炳炳烺烺,务釆色,夸声音而以为能也。凡吾所陈,皆自谓近道,而不知道之果近乎?远乎?吾子好道而可吾文,或者其於道不远矣。故吾每为文章,未尝敢以轻心掉之,惧其剽而不留也;未尝敢以怠心易之,惧其弛而不严也;未尝敢以昏气出之,惧其昧没而杂也;未尝敢以矜气作之,惧其偃蹇而骄也。抑之欲其奥,扬之欲其明,疏之欲其通,廉之欲其节;激而发之欲其清,固而存之欲其重,此吾所以羽翼夫道也。本之《书》以求其质,本之《诗》以求其恒,本之《礼》以求其宜,本之《春秋》以求其断,本之《易》以求其动:此吾所以取道之原也。参之《谷梁氏》以厉其气,参之《孟》,《荀》以畅其支,参之《庄》,《老》以肆其端,参之《国语》以博其趣,参之《离骚》以致其幽,参之《太史公》以著其洁:此吾所以旁推交通,而以为之文也。凡若此者,果是耶,非耶?有取乎,抑其无取乎?吾子幸观焉,择焉,有余以告焉。苟亟来以广是道,子不有得焉,则我得矣,又何以师云尔哉?取其实而去其名,无招越、蜀吠,而为外廷所笑,则幸矣。宗元复白。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