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妆人更婵娟,晚奁净洗铅华腻。泠泠月色,萧萧风度,娇红敛避。太液池空,霓裳舞倦,不堪重记。叹冰魂犹在,翠舆难驻,玉簪为谁轻坠。
别有凌空一叶,泛清寒、素波千里。珠房泪湿,明珰恨远,旧游梦里。羽扇生秋,琼楼不夜,尚遗仙意。奈香云易散,绡衣半脱,露凉如水。
白莲的纯洁,如同美人在夜晚梳妆去粉一样美丽。白莲挺立在清凉的月光下,萧萧的风声里,娇红都顾忌退避无踪的环境中。过去宫中美丽的太液池空了,动人的霓裳羽衣舞没有了,一切都不堪回首。虽然白莲高清的精魂尚在,但翠绿的荷叶已经残败,白莲花蕊也已坠落,水中一片凄凉萧瑟。
白莲凋谢后,尚有荷叶在清凉寒冷的夜里,遥远地漂泊在千里之外的水中。莲蓬萎落,采莲少女恨亦远,昔日的良辰美景都永远逝去了,现在只能在梦中重温。虽然盛时已经过去,秋日也已来临,但琼楼依旧不夜,广寒泛夜仙意尚留。莲花凋谢了,莲香散失了,秋深露凉,寒气逼人。
《水龙吟·浮翠山房拟赋白莲》全篇围绕“白莲”。词人用笔把白莲作为一个淡妆少女描绘,是咏莲词中的一篇佳作。
上片“淡妆人更婵娟,晚奁净洗铅华赋”,从外部形象上写白莲本色。紧扣“白”字,花中有人,风姿绰约。“泠泠月色,萧萧风度,娇红敛避”,词人对首二句的描绘而进一步加以渲染、烘托。“泠泠”“萧萧”描绘了白莲的“淡妆”的同时也写出白莲的精神状态。向以红色娇媚与洗净铅华腻粉的白莲相比,却要“敛避”,以此说白莲之美,则不言而喻。至此为白莲所绘之彩之形,已形神俱得。“太液池空,霓裳舞倦,不堪重记”借典故来追述白莲受宠的史迹。《天宝遗事》载,唐明皇与杨贵妃共赏太液池中白莲,白居易《长恨歌》也有“太液芙蓉未央柳”的诗句。这些可惜已成历史陈迹,贵妃醉中舞《霓裳羽衣》,唐玄宗龙颜大悦。曾经的华美盛景,如今却一转为“空”“倦”。以“不堪重记”收束繁华往昔,点明白莲已凋、盛时已往的今朝。“叹冰魂犹在,翠舆难驻,玉簪为谁轻坠”反承“不堪”句意而来,又开一个层次转写眼前白莲的遭遇。“翠舆难驻”“玉簪轻坠”是指时序更换,指白莲凋零,狼藉池塘,众芳芜秽。
下片“别有凌空一叶,泣清寒、素波千里”以萧索景象为背景,写白莲凋落之后的景况。首先写“凌空一叶”立于千里清寒素波之上,笔意较为奇特。写莲房垂露,在梦里怀恋着它那过去的纷华。结合当时的时代背景来看,“凌空一叶”“素波”让读者不禁想起当时漂泊海上的南宋流亡政权。“泪湿”“恨远”形容白莲的凄苦,同时也可看作是暗指南宋彻底灭亡一事。“羽扇生秋,琼楼不夜,尚遗仙意”转写秋天月夜之下,残荷虽残,而“仙意”尚留。以“羽扇”句写秋,以“琼楼”句写月。奈香云易散,绡衣半脱,露凉如水。总括白莲凋残,虽然冰魂犹在,无奈香消衣脱,冷露凌逼,语调悲凉至极。
这是一首“长调词”,但构局开合多变,擒纵自如。起笔至“娇红敛避”,词人以散骈结合的笔法,描绘白莲形象;随之三句忽然另辟天地。“冰魂”三句,转笔收揽,而于下片换头再次转笔,作进一步推阐。用笔,曲折往复,卷舒之间,一无沾滞,显示了长调“构局贵变”的特点。从咏物的角度看,词人把“白莲”写得形神俱备,写白莲却无二字,寄慨亡国,却也幽极静极,这是一首意境深远的咏白莲词。
南宋亡以后,西湖吟社在绍兴有过五次吟咏活动,浮翠山房便是吟咏活动其中一处地点。词人参加了此次吟咏活动,作下了这首词。
前谢秀才、杜云卿,命予作《五粒小松歌》,予以选书多事,不治曲辞,经十日,聊道八句,以当命意。
蛇子蛇孙鳞蜿蜿,新香几粒洪崖饭。
绿波浸叶满浓光,细束龙髯铰刀剪。
主人壁上铺州图,主人堂前多俗儒。
月明白露秋泪滴,石笋溪云肯寄书。
愁与西风应有约,年年同赴清秋。旧游帘幕记扬州,一灯人著梦,双燕月当楼。
罗带鸳鸯尘暗澹,更须整顿风流。天涯万一见温柔,瘦应因此瘦,羞亦为郎羞。
万里瞿唐月,春来六上弦。
时时开暗室,故故满青天。
爽和风襟静,高当泪满悬。
南飞有乌鹊,夜久落江边。
出夷陵州治,西北陆行二十里,濒大江之左,所谓下牢之关也。路狭不可行,舍舆登舟。舟行里许,闻水声汤汤,出于两崖之间。复舍舟登陆,循仄径曲折以上。穷山之巅,则又自上缒危滑以下。其下地渐平,有大石覆压当道,乃伛俯径石腹以出。出则豁然平旷,而石洞穹起,高六十馀尺,广可十二丈。二石柱屹立其口,分为三门,如三楹之室焉。
中室如堂,右室如厨,左室如别馆。其中一石,乳而下垂,扣之,其声如钟。而左室外小石突立正方,扣之如磬。其地石杂以土,撞之则逄逄然鼓音。背有石如床,可坐,予与二三子浩歌其间,其声轰然,如钟磬助之响者。下视深溪,水声泠然出地底。溪之外翠壁千寻,其下有径,薪采者负薪行歌,缕缕不绝焉。
昔白乐天自江州司马徙为忠州刺史,而元微之适自通州将北还,乐天携其弟知退,与微之会于夷陵,饮酒欢甚,留连不忍别去,因共游此洞,洞以此三人得名。其后欧阳永叔暨黄鲁直二公皆以摈斥流离,相继而履其地,或为诗文以纪之。予自顾而嘻,谁摈斥予乎?谁使予之流离而至于此乎?偕予而来者,学使陈公之子曰伯思、仲思。予非陈公,虽欲至此无由,而陈公以守其官未能至,然则其至也,其又有幸有不幸邪?
夫乐天、微之辈,世俗之所谓伟人,能赫然取名位于一时,故凡其足迹所经,皆有以传于后世,而地得因人以显。若予者,虽其穷幽陟险,与虫鸟之适去适来何异?虽然,山川之胜,使其生于通都大邑,则好游者踵相接也;顾乃置之于荒遐僻陋之区,美好不外见,而人亦无以亲炙其光。呜呼!此岂一人之不幸也哉!”
临济川之层淮,览洪波之容裔。
濞腾扬以相薄,激长风而亟逝。
漫浩汗而难测,眇不睹其垠际。
于是龟龙神嬉,鸿鸾群翔;鳞介霍驿,载止载行。
俯唼菁藻,仰餐若芳。
永号长吟,延首相望。
美玉昭晰以耀辉,明珠灼灼而流光。
于是游览既厌,日亦西倾。
朱旗电曜,击鼓雷鸣。
长驱风厉,悠尔北征。
思魏都以偃息,讬华屋而遨游。
酌玄清于金罍,腾羽觞以献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