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南北路,风雨湿征衣。
出岭同谁出?归乡如不归!
山河千古在,城郭一时非。
饿死真吾志,梦中行采薇。
梅花岭上的南北路口,凄风苦雨把征衣湿透。
越过梅岭谁与我同路,回到家乡却身为俘囚。
山河将存在万古千秋,城郭却暂时落入敌手。
饿死于乡是我的愿望,梦里采薇在首阳山头。
一二两句略点行程中的地点和景色。作者至南安军,正跨越了大庾岭(梅岭)的南北两路。此处写梅花不是实景,而是因梅岭而说到梅花,借以和“风雨”对照,初步显示了行程中心情的沉重。梅岭的梅花在风雨中摇曳,濡湿了押着兵败后就擒、往大都受审的文天祥的兵丁的征衣,此时,一阵冰袭上了他的心头。
颔联两句,上句是说行程的孤单,而用问话的语气写出,显得分外沉痛。下句是说这次的北行,本来可以回到故乡庐陵,但身系拘囚,不能自由,虽经故乡而犹如不归。这两句抒写了这次行程中的悲苦心情,而两“出”字和两“归”字的重复对照,更使得声情激荡起来。
颈联两句承首联抒写悲愤。上句化用杜甫《春望》“国破山河在”名句。而说“山河千古在”,意思是说,宋朝的山河是永远存在的,不会被元朝永远占领,言外之意是宋朝还会复兴,山河有重光之日。下句是化用丁令威化鹤歌中“城郭犹是人民非”句意,是说“城郭之非”只是暂时的,也就是说,宋朝人民还要继续反抗,继续斗争,广大的城池不会被元朝永远占据。这两句对仗整饰,蕴蓄着极深厚的爱国感情和自信心。
最后两句表明自己的态度:决心饿死殉国。他出之以言,继之山行,于是开始绝食,意欲死在家乡。而在绝食第五天时,即已行过庐陵,没有能死在家乡。又过了三天,在监护人的强迫下,只好开始进食。诗中用伯夷、叔齐指责周武王代商为“以暴易暴”,因而隐居首阳山,不食周粟,采薇而食,以至饿死的故事(见《史记·伯夷列传》),表示了蓄不投降的决心。“饿死真吾志”,说得斩钉截铁,大义凛然,而且有实际行动,不是徒托空言,感人肺腑。
这首诗化用杜甫诗句,抒写自己的胸怀,表现出强烈的爱国感情,显示出民族正气。这首诗逐层递进,声情激荡,不假雕饰,而自见功力。作者对杜甫的诗用力甚深,其风格亦颇相近,即于质朴之中见深厚之性情,可以说是用血和泪写成的作品。
帝昺祥兴二年(1279年),南宋最后一个据点厓山被元军攻陷,宋朝灭亡。文天祥在前一年被俘北行,于五月四日出大庚岭,经南安军(治所在今江西大庾)时写此诗。
三复来贶,欲罢不能。自尔邻曲,冬春再交,欵然良对,忽成旧游。俗谚云:“数面成亲旧。”况情过此者乎?人事好乖,便当语离,杨公所叹,岂惟常悲?吾抱疾多年,不复为文;本既不丰,复老病继之。辄依《周礼》往复之义。且为别后相思之资。
相知何必旧,倾盖定前言。
有客赏我趣,每每顾林园。
谈谐无俗调,所说圣人篇。
或有数斗酒,闲饮自欢然。
我实幽居士,无复东西缘;
物新人惟旧,弱毫多所宣。
情通万里外,形迹滞江山;
君其爱体素,来会在何年!
新叶初冉冉,初蕊新霏霏。
逢君后园讌,相随巧笑归。
亲劳君玉指,摘以赠南威。
用持插云髻,翡翠比光辉。
日暮长零落,君恩不可追。
宝檀金缕鸳鸯枕,绶带盘宫锦。夕阳低映小窗明,南园绿树语莺莺,梦难成。
玉炉香暖频添炷,满地飘轻絮。珠帘不卷度沉烟,庭前闲立画秋千,艳阳天。
鸦翎羽箭山桑弓,仰天射落衔芦鸿。
麻衣黑肥冲北风,带酒日晚歌田中。
男儿屈穷心不穷,枯荣不等嗔天公。
寒风又变为春柳,条条看即烟蒙蒙。
吾少时读《醉乡记》,私怪隐居者无所累于世,而犹有是言,岂诚旨于味耶?及读阮籍、陶潜诗,乃知彼虽偃蹇,不欲与世接,然犹未能平其心,或为事物是非相感发,于是有托而逃焉者也。若颜子操瓢与箪,曾参歌声若出金石,彼得圣人而师之,汲汲每若不可及,其于外也固不暇,尚何曲之托,而昏冥之逃耶?
吾又以为悲醉乡之徒不遇也。建中初,天子嗣位,有意贞观、开元之丕绩,在廷之臣争言事。当此时,醉乡之后世又以直废。吾既悲醉乡之文辞,而又嘉良臣之烈,思识其子孙。今子之来见我也,无所挟,吾犹将张之;况文与行不失其世守,浑然端且厚。惜乎吾力不能振之,而其言不见信于世也。于其行,姑与之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