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渚天门险,限南北、七雄豪占。清雾敛,与闲人登览。
待月上潮平波滟滟,塞管轻吹新阿滥。风满槛,历历数、西州更点。
牛渚矶悬崖峭壁,天门显得更为险峻,历来偏安江南的七雄就是凭借长江南北的天险地势而雄踞一方。薄雾渐渐散开,像有意让人登山游览。
明月渐渐升起,波光闪闪。塞管吹奏着《阿滥》曲调。夜更深了,阵阵江风吹来,我仿佛又清晰地听到了从西州远远传来的打更声。
这是词人登采石峨眉亭时所写的一首怀古之作。上片起首二句首先交代采石镇地理位置的险要及在历史上的重要作用,尽显劲健张扬的气势。下片紧承上片“登览”展开而写,却写的是词人想象中的与六朝时相仿佛的游赏,由此而联想到六朝更替、生发出兴亡之慨。
上片以雄劲笔力描绘天门山的险峻和历史上群豪纷争的状况。如此要地如今却只供“闲人登览”,其中可见词人兴亡之慨。“牛渚天门险,限南北、七雄豪占”写的是天门山险要的地理形势和巨大的历史作用。滔滔的长江水,贯通南北。各代的小朝廷每每建都金陵,倚仗长江的天险,从而遏止北方的强敌南下进攻。当涂正处在金陵的上游,位置极为重要;而牛渚、天门正是金陵的西方门户。
“清雾敛,与闲人登览”转而写今天的天门山云雾收敛、天地澄清的景色,已经没有了硝烟和战火,变成了登临观赏的胜地。往昔反差极大的对比,不禁让人陷入对历史的思考。其中“与”字用得精妙,同“予”,是“放”的意思,这拟人化的比喻,使原本没有生命的“雾”在词人的笔下活了起来。词的意境也从侧面反映出了北宋当时的一片盛世景象。
下片想象月夜天门山的景色,水波、羌笛以及更点,表现了夜色的清幽宁静,见出词人心胸之旷达。“月上潮平波滟滟”写的是月上潮平水波明亮荡漾的情景,词人不写江声山色,反而写月上潮平、笛吹风起,可见其匠心独具,也反映了词人旷达的心胸。波光粼粼,江风阵阵,此时突然传来“塞管轻吹新阿滥”。这两句收到了两重效果:首先,以虚写实,避实就虚,境界朦胧,非比寻常;其次,如此美丽景象,自然让人流连忘返。
“风满槛,历历数、西州更点”写风来满槛栏,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西州传来打更的声音。《阿滥堆》的曲声与西州传来的打更声为空寂的天门山增加了袅袅余音,长江水声伴着歌声与更声形成了恬静优美的乐曲,营造了一种美丽神秘的意境。末尾三句也给人一种世事变迁而时空无限之感,意境旷达深远。其中最末两句吊古而留不尽余味,百年后岳飞之孙岳珂在镇江北固亭题《祝英台近·北固亭》词结尾原封不动地挪用了此句。
全词篇幅虽短,而笔势遒劲,意境旷达深远,剑拔弩张与消闲情趣并存。艺术特点上,全词写景可谓虚实相生,手法迂回婉妙。
宋哲宗绍圣三年(1096年)四月,贺铸去江夏(今武汉)赴任,途经当涂,适逢当时太平知州吕希哲捐官俸重修峨眉亭竣工,于是写下了《蛾眉亭记》;徽宗崇宁四年至大观元年(1105年~1107年),作者又曾任太平州通判。这首词当写于这两段时间之一,是作者途经采石时,登临怀古而作。
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
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
波落寒汀,村渡向晚,遥看数点帆小。乱叶翻鸦,惊风破雁,天角孤云缥缈。官柳萧疏,甚尚挂、微微残照?景物关情,川途换目,顿来催老。
渐解狂朋欢意少,奈犹被、丝牵情绕。座上琴心,机中锦字,觉最萦怀抱。也知人、悬望久,蔷薇谢,归来一笑。欲梦高唐,未成眠、霜空已晓。
别弟三年后,还家一日余。
醁醽今夕酒,缃帙去时书。
病骨犹能在,人间底事无?
何须问牛马,抛掷任枭卢!
石门亭在青田县若干里,令朱君为之。石门者,名山者,名山也,古之人咸刻其观游之感慨,留之山中,其石相望。君至而为亭,悉取古今之刻,立之亭中,而以书与其甥之婿王某,使记其作亭之意。
夫所以作亭之意,其直好山乎?其亦好观游眺望乎?其亦于此问民之疾忧乎?其亦燕闲以自休息于此乎?其亦怜夫人之刻暴剥偃踣而无所庇障且泯灭乎?夫人物之相好恶必以类。广大茂美,万物附焉以生,而不自以为功者,山也。好山,仁也。去郊而适野,升高以远望,其中必有慨然者。《书》不云乎:予耄逊于荒。《诗》不云乎:驾言出游,以写我忧。夫环顾其身无可忧,而忧者必在天下,忧天下亦仁也。人之否也敢自逸?至即深山长谷之民,与之相对接而交言语,以求其疾忧,其有壅而不闻者乎?求民之疾忧,亦仁也。政不有小大,不以德则民不化服。民化服,然后可以无讼。民不无讼,令其能休息无事,优游以嬉乎?古今之名者,其石幸在,其文信善,则其人之名与石且传而不朽,成人之名而不夺其志,亦仁也。作亭之意,其然乎?其不然乎?
步层丘翠莽,□□处、更春寒。渐晚色催阴,风花弄雨,愁起阑干。惊翰。带云去杳,任红尘、一片落人间。青冢麒麟有恨,卧听箫鼓游山。
年年。叶外花前。腰艳楚、鬓成潘。叹宝奁瘗久,青萍共化,裂石空磐。尘缘。酒沾粉污,问何人、从此濯清泉。一笑掀髯付与,寒松瘦倚苍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