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游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在金字题名的榜上,我只不过是偶然失去取得状元的机会。即使在政治清明的时代,君王也会一时错失贤能之才,我今后该怎么办呢?既然没有得到好的机遇,为什么不随心所欲地游乐呢!何必为功名患得患失?做一个风流才子为歌姬谱写词章,即使身着白衣,也不亚于公卿将相。
在歌姬居住的街巷里,有摆放着丹青画屏的绣房。幸运的是那里住着我的意中人,值得我细细地追求寻访。与她们依偎,享受这风流的生活,才是我平生最大的欢乐。青春不过是片刻时间,我宁愿把功名,换成手中浅浅的一杯酒和耳畔低徊婉转的歌唱。
全词充分地展示了词人的狂傲性格。“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考科举求功名,开口辄言“龙头”,词人并不满足于登进士第,而是把夺取殿试头名状元作为目标。落榜只认作“偶然”,“见遗”只说是“暂”,其自负可知。词人把自己称作“明代遗贤”,这是颇有讽刺意味的。宋仁宗朝号称清明盛世,却不能做到“野无遗贤”,这个自相矛盾的现象就是他所要嘲讽的。“风云际会”,施展抱负,是封建时代士子的奋斗目标,既然“未遂风云便”,理想落空了,于是词人就转向了另一个极端,“争不恣游狂荡”,表示要无拘无束地继续过自己那种为一般封建士人所不齿的流连坊曲的狂荡生活。“偎红倚翠”“浅斟低唱”,就是对“狂荡”的具体说明。词人这样写,是恃才负气的表现,也是表示抗争的一种方式。科举落第,使他产生了一种逆反心理,只有以极端对极端才能求得平衡。他毫不顾忌地把一般封建士人感到刺目的字眼写进词里,恐怕就是故意要造成惊世骇俗的效果以保持自己心理上的优势。还应看到,“烟花巷陌”在封建社会是普遍存在的,这是当时的客观事实,而涉足其间的人们却有着各自不同的情况。柳永与一般“狎客”的不同,主要有两点:一是他保持着清醒的自我意识,只是寄情于声妓,并非沉湎于酒色,这一点,他后来登第为官的事实可以证明;二是他尊重“意中人”的人格,同情她们的命运,不是把她们当作玩弄对象而是与她们结成风尘知己。可见,词人的“狂荡”之中仍然有着严肃的一面,狂荡以傲世,严肃以自律,方能不失为“才子词人”。
这首词,真切细致地表述了词人落第以后的思想活动和心理状态。“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言得失何干,虽是白衣未得功名,而实具卿相之质,这是牢骚感慨的顶点,也是自我宽慰的极限。这些话里已经出现了自相矛盾的情况,倘再跨越一步,就会走向反面。“何须论得丧”,正是对登第与落第的得与丧进行掂量计较;自称“白衣卿相”,也正是不忘朱紫显达的思想流露。词人把他内心深处的矛盾想法抒写出来,说明落第这件事情给他带来了多么深重的苦恼和多么烦杂的困扰,也说明他为了摆脱这种苦恼和困扰曾经进行了多么痛苦的挣扎。写到最后,词人好像得出了结论:“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谓青春短暂,不忍虚掷,为“浮名”而牺牲赏心乐事。其实,这仍然是他一时的负气之言。
《鹤冲天·黄金榜上》是柳永进士科考落第之后的一纸“牢骚言”,在宋元时代有着重大的意义和反响。它正面鼓吹文人士者与统治者分离,而与歌妓等下层人民接近,有一定的思想进步性。既表现出词人身世漂零之感,又反映出对妓女们的同情以及蔑视功名、鄙薄卿相的倾向,不仅具有一定的社会意义,而且还带有消极反抗的情绪。这首词的构思、层次、结构和语言均与柳永其他作品有所不同。全篇直说,绝少用典,不仅与民间曲子词极为接近,而且还保留了当时的某些口语方言,如“如何向”“争不”“且恁”等。全词写得自然流畅,平白如话,读来琅琅上口。
《鹤冲天·黄金榜上》是青年柳永参加科举考试落榜不第后所作。即已名落孙山之后,心中有所不甘,因为科举的仕途之路仍然是他实现自我价值的最佳选择,但是失落、激愤和难堪之情,必须要有所排解,词人于是写下这首词。
《鹤冲天·黄金榜上》这首词是柳永早期的作品,是他初次参与进士科考落第之后,抒发牢骚感慨之作,它表现了作者的思想性格,也关系到作者的生活道路,是一篇重要的作品。
弱柳好花尽拆,晴陌。陌上少年郎,满身兰麝扑人香。狂么狂,狂么狂?
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
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昔穆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来丕豹、公孙支于晋。此五子者,不产于秦,而穆公用之,并国二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富强,百姓乐用,诸侯亲服,获楚、魏之师,举地千里,至今治强。惠王用张仪之计,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汉中,包九夷,制鄢郢,东据成皋之险,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国之从,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昭王得范雎,废穰侯,逐华阳,强公室,杜私门,蚕食诸侯,使秦成帝业。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观之,客何负于秦哉!向使四君却客而不内,疏士而不用,是使国无富利之实,而秦无强大之名也。
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乘纤离之马,建翠凤之旗,树灵鼍之鼓。此数宝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说之,何也?必秦国之所生然后可,则是夜光之璧,不饰朝廷;犀象之器,不为玩好;郑、卫之女不充后宫,而骏良駃騠不实外厩,江南金锡不为用,西蜀丹青不为采。所以饰后宫,充下陈,娱心意,说耳目者,必出于秦然后可,则是宛珠之簪,傅玑之珥,阿缟之衣,锦绣之饰不进于前,而随俗雅化,佳冶窈窕,赵女不立于侧也。夫击瓮叩缶弹筝搏髀,而歌呼呜呜快耳者,真秦之声也;郑卫桑间、韶虞、武象者,异国之乐也。今弃击瓮叩缶而就郑卫,退弹筝而取韶虞,若是者何也?快意当前,适观而已矣。今取人则不然。不问可否,不论曲直,非秦者去,为客者逐。然则是所重者在乎色乐珠玉,而所轻者在乎人民也。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诸侯之术也。
臣闻地广者粟多,国大者人众,兵强则士勇。是以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今乃弃黔首以资敌国,却宾客以业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者也。
夫物不产于秦,可宝者多;士不产于秦,而愿忠者众。今逐客以资敌国,损民以益雠,内自虚而外树怨于诸侯,求国无危,不可得也。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丹阳城南秋海阴,丹阳城北楚云深。
高楼送客不能醉,寂寂寒江明月心。
春月夜啼鸦,宫帘隔御花。
云生朱络暗,石断紫钱斜。
玉碗盛残露,银灯点旧纱。
蜀王无近信,泉上有芹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