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乡无异服,毡褐代文练。
月月望君归,年年不解綖。
荆扬春早和,幽冀犹霜霰。
北寒妾已知,南心君不见。
谁为道辛苦?寄情双飞燕。
形迫杼煎丝,颜落风催电。
容华一朝尽,惟馀心不变。
你身处荒寒之地,却无精致轻暖的衣着,只能以粗毛短衣御寒。
天天望君归,可是年复一年,这绷着的心弦总无缓解之时。
我这里早已是春回大地,而你那儿大概还是冰霜犹在。
北地的寒冷我已知道,但是南方我望夫的心情你不知道。
心中的辛苦给谁说道?只能寄托那双飞的燕子来传情。
忙得像织机上的梭子奔个不停,容颜姿色如风雨中的闪电转眼即逝。
就算容颜芳华一下子就到了尽头,还有我对你的情意始终不会变。
这首诗可分为三层。前四句为一层。首先设身处地地为远行在外的征人着想。“寒乡无异服,毡褐代文练”两句把思妇的爱全部托出。尽管思妇亦苦,可她首先想到的是对方身处荒寒之地,却无精致轻暖的衣着,只能以粗毛短衣御寒。“月月”二句写自己,意思还是承上而来,因为寒在他身,忧在己心,所以天天望君归,可是年复一年,这绷着的心弦总无缓解之时。“月月”和“年年”两个时间词,写出了思念之深与思念之切,并道出了离别苦的原因是“不解綖”。第一层意指惦念不安、久盼不归。
中间六句为第二层。上一层先从对方落笔,由彼而己;这一层先从自己所处之地写起,由己而彼。“北寒妾已知,南心君不见”二句很见作者功力,情感喷涌而出,却不着痕迹。虽说“北寒妾已知”,然而“南心”对方却“不见”。这里的“北”“南”二字,系承接“幽冀”“荆扬”而来,既指地,也代指人;“寒”字意亦双关,地之“寒”,是明写;君去不归,音信渺然,“南心”不见,则情之“寒”(冷)亦令人可感,这是暗含;“南心”,一说“指自己在南方望夫的心”,这是对的,因为本来就是“日月望君归,年年不解綖”。不过这里要结合“春早和”的背景来理解。冬去春来,时不我待,青春易逝;暖雨晴风,杨柳如丝,春色撩人春心动;芳草萋萋人不归,春日偏能惹恨长:说不尽的春愁、春怨、失望、孤寂,对方全然“不见”,何等伤心,自在言外。沈德潜赞这两句“巧于著词”。“巧”在它借时借地,遣词造句,词简意丰,妙语传情。不过,心事万千,谁与共论,左思右想,还只有托燕传情。双飞的燕子,不仅是男女真爱的象征,也是传情的信使,能带去她的思念。这种怨“君不见”盼君“见”的矛盾,真实而细腻地刻画出她回肠百转、痛苦而又执著的心态。
最后四句为第三层,抒发思妇所要寄托之情。“形迫杼煎丝,颜落风催电”。“杼煎丝,喻不休;风催电,喻甚速”(张玉榖《古诗赏析》)。长期的愁苦劳累,昔日的容颜姿色,早如风雨中的闪电,转眼即逝。“形迫”“颜落”,用字灵活,形象鲜明,语意生动,既将上文“辛苦”二字补足,又自然地逗出容华虽尽,初衷不变的情意。细针密线,层折而下,最后再一次向对方表明“南心”,方才收束全文。反复致意,用心良苦,但不知此心暖得“北寒”无。余意萦怀,悠悠难尽。
此诗突出之处在大量的叙事,妙在所叙之事皆孕满着浓郁的情意,这种事因情生,事中含情,情事相融的手法,不仅是抒情诗的一个值得重视的艺术经验,对于中国古代叙事诗的影响则更是深远的。
《古意赠今人》是诗人代闺中思妇抒情写怀之作,其具体的创作时间已难以确考。
竞功名有如车下坡,惊险谁参破?昨日玉堂臣,今日遭残祸。争如我避风波走在安乐窝!
丙午之冬,发沔口。丁未正月二日,道金陵。北望惟楚,风日清淑,小舟挂席,容与波上。
绿丝低拂鸳鸯浦。想桃叶、当时唤渡。又将愁眼与春风,待去;倚兰桡,更少驻。
金陵路、莺吟燕舞。算潮水、知人最苦。满汀芳草不成归,日暮;更移舟,向甚处?
汉宫曾动伯鸾歌,事去英雄可奈何?
但见觚稜上金爵,岂知荆棘卧铜驼!
神仙不到秋风客,富贵空悲春梦婆。
行过芦沟重回首,凤城平日五云多。
历历兴亡败局棋,登临疑梦复疑非。
断霞落日天无尽,老树遗台秋更悲。
沧海忽惊龙穴露,广寒犹想凤笙归。
从教尽刬琼华了,留在西山尽泪垂。
寿宁宫有琼华岛,绝顶广寒殿,近为黄冠者所撤。
未游沧海早知名,有骨还从肉上生。
莫道无心畏雷电,海龙王处也横行。
明月黄河夜,寒沙似战场。
奔流聒地响,平野到天荒。
吴会书难达,燕台路正长。
男儿少为客,不辨是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