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子·谁翻乐府凄凉曲

清代纳兰性德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白话译文

是谁在翻唱着那凄凉幽怨的乐曲,伴着这萧萧雨夜,听着这风声、雨声,望着灯花一点点地燃尽,让人寂寞难耐、彻夜难眠?

在这不眠之夜,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萦绕在心头,让人是睡是醒都诸般无聊,梦中追求的欢乐也完全幻灭了。

词句注释

  1. 采桑子:词牌名,又名“丑奴儿令”“丑奴儿”“罗敷媚歌”“罗敷媚”等。正体双调四十四字,上下片各四句三平韵。另有四十八上下片各四句两平韵一叠韵;五十四字上片五句四平韵,下片五句三平韵的变体。
  2. 翻:演奏、演唱的意思。翻乐府:指填词。
  3. 萦怀抱:萦绕在心。
  4. 谢桥:谢娘桥。相传六朝时即有此桥名。

作品鉴赏

这是一首爱情词,抒写了对情人的深深怀念。容若的词有个特点,读起来平淡无奇,但回味心头时,却又百味杂陈。正如梁启超所说的那样,纳兰容若的词是“眼界大而感慨深”。的确如此,纳兰深谙词之大义,他把一个个汉字巧妙地串成最美丽的篇章。

“谁翻乐府凄凉曲?”算是纳兰词中的名句,看似平白易懂,却于深处暗含波涛汹涌的愁绪。在唱着那些凄美的歌曲,歌声萧索,居然令“风也萧萧,雨也萧萧”,而且还凄凉到彻夜无眠,“瘦尽灯花又一宵” 古人的烛火一般是用羊油做成的,烛芯烧着的时候会发出小小的爆裂声,像烟火一样。

所以,在这里容若会用“灯花”来描写,美丽的词汇既能增加词的美感,又能写出意境、相思亦有分类,容若的相思就如同燃烧的灯芯,模模糊糊,看上去并不那么真切,却是持持续续,相思烧不尽。

上片写完相思的凄凉,下片转而写无聊的现状。“不知何事萦怀抱”,思念到深处,依然觉察不出什么事情才是牵绊自己思绪的“罪魁祸首”。凄凉的心境令自己整夜无眠,而无眠之夜和无谓的相思,更是令自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

词写到这里,意境接近尾声,只是读词的人或许还不甚明了,令容若凄苦而无聊的女子究竟为何人,可能是为了解答读者心中的疑惑,或者是为了回答自己这一整夜无聊的思索,容若最后一句便交代为“梦也何曾到谢桥”。收笔之句似乎在字里行间悄悄透露了这位不知名的女子。

夜阑更深,夜晚的静谧代替了白日的喧嚣,相思便也蠢蠢欲动,从心底涌上脑海,整首词看不出任何山盟海誓、海枯石烂的决绝,反倒是处处透着几分聚散无妨,由他去吧的淡然。容若的心在词句中若隐若现,似乎在对这份感情喃喃自语:随风去吧,相思本无期,但凡有一日我不再想起你,那么我们就无需再痛苦了。

戛然而止的诗词并没有隔断容若多情多思的思恋,曾几何昔,晏小山“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道出了相思的轻薄与随意。而相同的词境,在容若的词里,却是透着几分清爽的纯情与率真。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愫,思念中带着自嘲,冷淡中带着自责,想说爱一个人真的不容易,但停止思念已经远去的爱人更难。

一场古时的思念,一个谢娘的故事,或许相思真的是从一座谢桥走向另一座谢桥,在不经意间品味思念似醉非醉的感觉。容若的词,无人能够真正诠释,但这也正是容若词的魅力所在,因为不懂,所以悲悯。

因为每个人的梦境深处,都有一份曾经得到却又失去的美丽。

创作背景

该词的具体创作年份未知。纳兰的爱情词作中,不乏朦胧隐晦之作,就像这首词,虽然写得明白如话,但却又无事可寻。不过从笔调看来,应该是表达纳兰对一位情人的怀念之情。

名家点评

  • 晚清词家陈廷焯《词则·别调集》:“哀婉沉着。”
  • 晚清词家陈廷焯《云韶集》卷十五:“凄凄切切,不忍卒读。”
  • 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黄天骥《纳兰性德和他的词》:“这词表现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期。诗人在风雨中听到凄凉的曲调,不知怎的,变得坐立不安,寂寞、凄凉、失望、空虚的情绪,笼罩着他的心头。他患的是时代的忧郁症。”
  • 首都师范大学东方古籍研究所研究员张秉戊《纳兰词笺注》:“从词里所描写的情景来看,很像是对一位情人的深深怀念。通篇表达了一种无聊赖的意绪。上片侧重写景,刻画了萧萧雨夜,孤灯无眠,耳听着风声、雨声和着凄凉乐曲声的氛围与寂寞难耐的心情;下片侧重写不眠之夜,孤苦无聊的苦情。词情凄惋悱恻,哀怨动人。梁启超认为此词有‘时代哀音’、‘眼界大而感慨深’。此说不无道理.可资参考。”

猜你喜欢

遣怀

唐代 • 杜牧

落魄江南载酒行,楚腰肠断掌中轻。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虞美人·槐阴别院宜清昼

金朝 • 元好问

槐阴别院宜清昼,入座春风秀。美人图子阿谁留。都是宣和名笔,内家收。

莺莺燕燕分飞后,粉淡梨花瘦。只除苏小不风流。斜插一枝萱草,凤钗头。

赋得鸡

唐代 • 李商隐

稻粱犹足活诸雏,妒敌专场好自娱。

可要五更惊晓梦,不辞风雪为阳乌。

封建论

唐代 • 柳宗元

天地果无初乎?吾不得而知之也。生人果有初乎?吾不得而知之也。然则孰为近?曰:有初为近。孰明之?由封建而明之也。彼封建者,更古圣王尧、舜、禹、汤、文、武而莫能去之。盖非不欲去之也,势不可也。势之来,其生人之初乎?不初,无以有封建。封建,非圣人意也。

彼其初与万物皆生,草木榛榛,鹿豕狉狉,人不能搏噬,而且无毛羽,莫克自奉自卫。荀卿有言:“必将假物以为用者也。”夫假物者必争,争而不已,必就其能断曲直者而听命焉。其智而明者,所伏必众,告之以直而不改,必痛之而后畏,由是君长刑政生焉。故近者聚而为群,群之分,其争必大,大而后有兵有德。又有大者,众群之长又就而听命焉,以安其属。于是有诸侯之列,则其争又有大者焉。德又大者,诸侯之列又就而听命焉,以安其封。于是有方伯、连帅之类,则其争又有大者焉。德又大者,方伯、连帅之类又就而听命焉,以安其人,然后天下会于一。是故有里胥而后有县大夫,有县大夫而后有诸侯,有诸侯而后有方伯、连帅,有方伯、连帅而后有天子。自天子至于里胥,其德在人者死,必求其嗣而奉之。故封建非圣人意也,势也。

夫尧、舜、禹、汤之事远矣,及有周而甚详。周有天下,裂土田而瓜分之,设五等,邦群后。布履星罗,四周于天下,轮运而辐集;合为朝觐会同,离为守臣扞城。然而降于夷王,害礼伤尊,下堂而迎觐者。历于宣王,挟中兴复古之德,雄南征北伐之威,卒不能定鲁侯之嗣。陵夷迄于幽、厉,王室东徙,而自列为诸侯。厥后问鼎之轻重者有之,射王中肩者有之,伐凡伯、诛苌弘者有之,天下乖戾,无君君之心。余以为周之丧久矣,徒建空名于公侯之上耳。得非诸侯之盛强,末大不掉之咎欤?遂判为十二,合为七国,威分于陪臣之邦,国殄于后封之秦,则周之败端,其在乎此矣。

秦有天下,裂都会而为之郡邑,废侯卫而为之守宰,据天下之雄图,都六合之上游,摄制四海,运于掌握之内,此其所以为得也。不数载而天下大坏,其有由矣:亟役万人,暴其威刑,竭其货贿,负锄梃谪戍之徒,圜视而合从,大呼而成群,时则有叛人而无叛吏,人怨于下而吏畏于上,天下相合,杀守劫令而并起。咎在人怨,非郡邑之制失也。

汉有天下,矫秦之枉,徇周之制,剖海内而立宗子,封功臣。数年之间,奔命扶伤之不暇,困平城,病流矢,陵迟不救者三代。后乃谋臣献画,而离削自守矣。然而封建之始,郡国居半,时则有叛国而无叛郡,秦制之得亦以明矣。继汉而帝者,虽百代可知也。

唐兴,制州邑,立守宰,此其所以为宜也。然犹桀猾时起,虐害方域者,失不在于州而在于兵,时则有叛将而无叛州。州县之设,固不可革也。

或者曰:“封建者,必私其土,子其人,适其俗,修其理,施化易也。守宰者,苟其心,思迁其秩而已,何能理乎?”余又非之。

周之事迹,断可见矣:列侯骄盈,黩货事戎,大凡乱国多,理国寡,侯伯不得变其政,天子不得变其君,私土子人者,百不有一。失在于制,不在于政,周事然也。

秦之事迹,亦断可见矣:有理人之制,而不委郡邑,是矣。有理人之臣,而不使守宰,是矣。郡邑不得正其制,守宰不得行其理。酷刑苦役,而万人侧目。失在于政,不在于制,秦事然也。

汉兴,天子之政行于郡,不行于国,制其守宰,不制其侯王。侯王虽乱,不可变也,国人虽病,不可除也;及夫大逆不道,然后掩捕而迁之,勒兵而夷之耳。大逆未彰,奸利浚财,怙势作威,大刻于民者,无如之何,及夫郡邑,可谓理且安矣。何以言之?且汉知孟舒于田叔,得魏尚于冯唐,闻黄霸之明审,睹汲黯之简靖,拜之可也,复其位可也,卧而委之以辑一方可也。有罪得以黜,有能得以赏。朝拜而不道,夕斥之矣;夕受而不法,朝斥之矣。设使汉室尽城邑而侯王之,纵令其乱人,戚之而已。孟舒、魏尚之术莫得而施,黄霸、汲黯之化莫得而行;明谴而导之,拜受而退已违矣;下令而削之,缔交合从之谋周于同列,则相顾裂眦,勃然而起;幸而不起,则削其半,削其半,民犹瘁矣,曷若举而移之以全其人乎?汉事然也。

今国家尽制郡邑,连置守宰,其不可变也固矣。善制兵,谨择守,则理平矣。

或者又曰:“夏、商、周、汉封建而延,秦郡邑而促。”尤非所谓知理者也。

魏之承汉也,封爵犹建;晋之承魏也,因循不革;而二姓陵替,不闻延祚。今矫而变之,垂二百祀,大业弥固,何系于诸侯哉?

或者又以为:“殷、周,圣王也,而不革其制,固不当复议也。”是大不然。

夫殷、周之不革者,是不得已也。盖以诸侯归殷者三千焉,资以黜夏,汤不得而废;归周者八百焉,资以胜殷,武王不得而易。徇之以为安,仍之以为俗,汤、武之所不得已也。夫不得已,非公之大者也,私其力于己也,私其卫于子孙也。秦之所以革之者,其为制,公之大者也;其情,私也,私其一己之威也,私其尽臣畜于我也。然而公天下之端自秦始。

夫天下之道,理安斯得人者也。使贤者居上,不肖者居下,而后可以理安。今夫封建者,继世而理;继世而理者,上果贤乎,下果不肖乎?则生人之理乱未可知也。将欲利其社稷以一其人之视听,则又有世大夫世食禄邑,以尽其封略,圣贤生于其时,亦无以立于天下,封建者为之也。岂圣人之制使至于是乎?吾固曰:“非圣人之意也,势也。”

满庭芳·蜗角虚名

宋代 • 苏轼

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著甚干忙。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且趁闲身未老,须放我、些子疏狂。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

思量,能几许?忧愁风雨,一半相妨。又何须抵死,说短论长。幸对清风皓月,苔茵展、云幕高张。江南好,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

纳兰性德
简介描述:

纳兰性德(1655年-1685年),叶赫那拉氏,字容若,原名纳兰成德(因避讳太子保成而改名),号楞伽山人,满洲正黄旗人。大学士明珠长子,清朝初年词人。

纳兰性德自幼饱读诗书,文武兼修,十七岁入国子监,被祭酒徐元文赏识。十八岁考中举人,次年成为贡士。康熙十五年(1676年),考中第二甲第七名,赐进士出身。于两年中主持编纂了一部儒学汇编《通志堂经解》,深受康熙帝赏识,为其之后发展奠定基础。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暮春,纳兰性德抱病与好友一聚,一醉一咏三叹,而后一病不起,不久便长辞于世,时年不过而立。

纳兰性德与陈维崧、朱彝尊合称“清词三大家”。“纳兰词”在清代以至整个中国词坛上都享有很高的声誉,在中国文学史上也占有光彩夺目的一席。“纳兰词”的题材主要集中在爱情友谊、边塞江南、咏物咏史及杂感等方面,尤以逼真传神的写景著称,风格清丽婉约、格高韵远,独具特色,他被近代学者王国维誉为“北宋以来,一人而已”。纳兰性德著有《通志堂集》《侧帽集》《饮水词》等。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