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客馆也。授馆之明日,守吏微言有议留使人者。
万里孤臣致命秋,此身何止上沤浮。
提携汉节同生死,休问羝羊解乳不?
出使万里臣孤单一人,如今已到殉身报国的时分,无非是大海中一个小小的气泡,我将生命看得很轻很轻。
敬慕当年苏武,无论生死都要持定宋朝的节仗,不要问我公羊产乳与否。
首句点明此次出使离朝万里,如同身入虎穴。诗人在受命时,已作好了牺牲的准备,他对宋孝宗说:“臣已立后,仍区处家事为不还计,心甚安之。(周必大《资政殿大学土赠银青光禄大夫范公成大神道碑》)”次句紧承上句,谓人生无常,本就像“浮沤”,而今出使万里,金国又要扣留他,安危难测,此身岂是“浮沤”所能比拟。极言处境之艰危。后两句,缅怀古代爱国志土的壮举,来表明诗人誓死报国的决心。“休问羝羊解乳不”,以苏武牧羊十九年手不离汉节的典故与宋孝宗临行嘱咐相呼应,凸显了诗人以身许国坚贞不屈的豪情壮志。
该诗豪放激越,真切感人。时代之悲愤,献身之悲壮,融注于全诗之中。在南宋投降派势倾朝廷的情况下,此诗高扬民族气节,尤为难能可贵。
全诗语言明白浅近,虽也有典故点缀和引古抒怀,但比较贴切而不艰涩。
乾道七年(1171年)九月九日,范成大到达金国中都。在“会同馆”(金国接待宋朝使臣之所)下榻。次日便听到金国的守卫人员悄悄议论要扣留使臣的消息,于是写下这首绝句。
某启:久以疾病不为问,岂胜向往。前书疑子固于读经有所不暇,故语及之。连得书,疑某所谓经者,佛经也,而教之以佛经之乱俗!某但言读经,则何以别于中国圣人之经?子固读吾书每如此,亦某所以疑子固于读经有所不暇也。
然世之不见全经久矣,读经而已,则不足以知经。故某自百家诸子之书,至《难经》《素问》《本草》诸小说,无所不读;农夫女工,无所不问;然后于经为能知其大体而无疑。盖后世学者,与先王之时异也。不如是,不足以尽圣人故也,扬雄虽为不好非圣人之书, 然而墨、晏、邹、庄、申、韩,亦何所不读?彼致其知而后读,以有所去取,故异学不能乱也。惟其不能乱,故能有所去取者,所以明吾道而已。子固视吾所知,为尚可以异学乱之者乎?非知我也。
方今乱俗不在于佛,乃在于学士大夫沉没利欲,以言相尚,不知自治而已。子固以为如何?苦寒,比日侍奉万福。自爱。
一帽红尘,行来韦杜人家北。满城风色,漠漠楼台隔。
目送飞鸿,景入长天灭。关山绝,乱云千叠,江北江南雪。
柳色春阴重。东风力,快将云雁高送。书檠细雨,吟窗乱雪,井寒笔冻。家林秀桔霜老,笑分得、蟾边桂种。应茂苑、斗转苍龙,唯潮献奇吴凤。
玉眉暗隐华年,凌云气压,千载云梦。名笺淡墨,恩袍翠草,紫骝青鞚。飞香杏园新句,眩醉眼、春游乍纵。弄喜音、鹊绕庭花,红帘影动。
泰山之阳,汶水西流;其阴,济水东流。阳谷皆入汶,阴谷皆入济。当其南北分者,古长城也。最高日观峰,在长城南十五里。
余以乾隆三十九年十二月,自京师乘风雪,历齐河、长清,穿泰山西北谷,越长城之限,至于泰安。是月丁未,与知府朱孝纯子颍由南麓登。四十五里,道皆砌石为磴,其级七千有余。
泰山正南面有三谷。中谷绕泰安城下,郦道元所谓环水也。余始循以入,道少半,越中岭,复循西谷,遂至其巅。古时登山,循东谷入,道有天门。东谷者,古谓之天门溪水,余所不至也。今所经中岭及山巅,崖限当道者,世皆谓之天门云。道中迷雾冰滑,磴几不可登。及既上,苍山负雪,明烛天南;望晚日照城郭,汶水、徂徕如画,而半山居雾若带然。
戊申晦,五鼓,与子颍坐日观亭,待日出。大风扬积雪击面。亭东自足下皆云漫。稍见云中白若摴蒱数十立者,山也。极天云一线异色,须臾成五采。日上,正赤如丹,下有红光,动摇承之。或曰,此东海也。回视日观以西峰,或得日,或否,绛皓驳色,而皆若偻。
亭西有岱祠,又有碧霞元君祠;皇帝行宫在碧霞元君祠东。是日观道中石刻,自唐显庆以来,其远古刻尽漫失。僻不当道者,皆不及往。
山多石,少土;石苍黑色,多平方,少圜。少杂树,多松,生石罅,皆平顶。冰雪,无瀑水,无鸟兽音迹。至日观数里内无树,而雪与人膝齐。
桐城姚鼐记。
渔于池者,沉其网而左右縻之。网之缘出水可寸许;缘愈狭鱼之跃者愈多。有入者,有出者,有屡跃而不出者,皆经其缘而见之。安知夫鱼之跃之出者,不自以为得耶?又安知夫跃而不出与跃而反入者,不自咎其跃之不善耶?而渔者观之,忽不加得失于其心。
嗟夫!人知鱼之无所逃于池也,其鱼之跃者,可悲也;然则人之跃者,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