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
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
七弦琴奏出清凉的曲调悠扬起伏,细细倾听就像那滚滚的松涛声。
我虽然非常喜爱这首古时的曲调,但如今人们大多已不去弹奏了。
这是一首托物言志诗。诗人通过慨叹古调受冷遇,不为世人看重,以抒发怀才不遇的悲愤之情,舒解世少知音的遗憾。全诗意境清雅,志趣高洁,语言含蓄,一语双关,弥漫于字里行间的寂寞情怀感人肺腑。
前两句写听弹琴,突出一个“听”字。开头用“泠泠”来形容琴弦弹奏时声音清越、悠扬,这是初听。继而当诗人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地“静听”之后,便觉琴音逐渐转为清幽、凄清,有如天风入松之势,引导读者似乎也与作者一同领悟听琴的妙趣,一同进入音乐的美妙境界,一同获得美的艺术享受。恰好琴曲中有《风入松》曲,语意双关,极为自然。“寒”,并非松风吹带来的寒气,而是听琴者或弹琴者“神与物游”,进入音乐妙境的一种特殊感受。这两句极写琴音之美妙,实为下文“今人多不弹”作铺垫。
如果说前两句是描写音乐的境界,那么后两句就是议论性抒情,写由听弹琴所引起的感慨,点明主旨。“古调虽自爱”的“虽”字转折,从对琴声的赞美进入对时尚的感慨。“今人多不弹”的“多”字反衬出琴客知音者的稀少。这两句有两层意思,其一是在现实生活中音乐正在变革,唐与周边国家文化交流频繁,曲调翻新,对中国传统的民族音乐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当时“燕乐”已成为风行一时的新声,颇受听众的欣赏和欢迎,也是令人爱弹的曲调。乐器则以西域传入的琵琶为主。至于七弦琴的古调虽然高雅肃穆,毕竟是阳春白雪,曲高和寡,今人多不弹了。其二是刘长卿通过对琴音的赞赏,古调的自爱和今人的不弹,抒发自己的身世之感,时风之叹。“长卿清才冠世,颇凌浮俗,性刚,多忤权门,故两遭迁斥,人悉冤之。······其自赋伤而不怨,足以发挥风雅。”(《唐才子传》)可见刘长卿处在中唐社会,对世风不古,竞趋时尚,是深有感慨的。自己怀瑾握瑜,抱贞守朴,却怀才不遇,深感知音稀少,无人赏识,正如同古调高雅,却不被欣赏,人多不弹一样。有人就以此二句谓今人好趋时尚不弹古调,意在表现作者的不合时宜。从刘长卿的作品中,的确可见他有一肚皮不合时宜和一种与流俗落落寡合的情调。他的《幽琴》(《杂咏八首上礼部李侍郎》之一)诗曰:“月色满轩白,琴声宜夜阑。飗飗青丝上,静听松风寒。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向君投此曲,所贵知音难。”其中四句就是这首听琴绝句。“所贵知音难”也正是诗的题旨之所在。此诗咏听琴,其实是借此寄托一种孤芳自赏、不苟流俗的情操。
全诗从对琴声的赞美,转而对时尚慨叹,流露出诗人孤高自赏,不同凡俗,稀有知音的情操。刘长卿才华卓绝,却因诬陷等数遭贬谪。虽牢骚满腹,但对高洁的坚持使他不能与流俗相合,与众人为伍。这首诗贯穿了他对于高雅、高尚、高洁的赞美,抒发了他对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坚持以及坚持背后的遗憾与清寂。
刘长卿刚中进士不久,还没来得及释褐便逢上安史之乱,于是逃至江苏一带,在唐肃宗至德年间(756年—758年)做了短暂的长洲尉和海盐令。这首诗大约作于这个时期。
斗酒彘肩,风雨渡江,岂不快哉!被香山居士,约林和靖,与坡仙老,驾勒吾回。坡谓“西湖,正如西子,浓抹淡妆临镜台”。二公者,皆掉头不顾,只管衔杯。
白云“天竺飞来。图画里、峥嵘楼观开。爱东西双涧,纵横水绕;两峰南北,高下云堆。”逋曰“不然,暗香浮动,争似孤山先探梅。须晴去、访稼轩未晚,且此徘徊。”
三年流落巴山道,破尽青衫尘满帽。身如西瀼渡头云,愁抵瞿唐关上草。
春盘春酒年年好,试戴银旛判醉倒。今朝一岁大家添,不是人间偏我老。
己未冬,余谒孙文定公于保定制府。坐甫定,阍启:“清河道鲁之裕白事。”余避东厢,窥伟丈夫年七十许,高眶,大颡,白须彪彪然;口析水利数万言。心异之,不能忘。后二十年,鲁公卒已久,予奠于白下沈氏,纵论至于鲁,坐客葛闻桥先生曰:
鲁裕字亮侪,奇男子也。田文镜督河南严,提、镇、司、道以下,受署惟谨,无游目视者。鲁效力麾下。
一日,命摘中牟李令印,即摄中牟。鲁为微行,大布之衣,草冠,骑驴入境。父老数百扶而道苦之,再拜问讯,曰:“闻有鲁公来代吾令,客在开封知否?”鲁谩曰:“若问云何?”曰:“吾令贤,不忍其去故也。”又数里,见儒衣冠者簇簇然谋曰:“好官去可惜,伺鲁公来,盍诉之?”或摇手曰:“咄!田督有令,虽十鲁公奚能为?且鲁方取其官而代之,宁肯舍己从人耶?”鲁心敬之而无言。至县,见李貌温温奇雅。揖鲁入,曰:“印待公久矣!”鲁拱手曰:“观公状貌、被服,非豪纵者,且贤称噪于士民,甫下车而库亏何耶?”李曰:“某,滇南万里外人也。别母,游京师十年,得中牟,借俸迎母。母至,被劾,命也!”言未毕,泣。鲁曰:“吾暍甚,具汤浴我!”径诣别室,且浴且思,意不能无动。良久,击盆水誓曰:“依凡而行者,非夫也!”具衣冠辞李,李大惊曰:“公何之?”曰:“之省。”与之印,不受;强之曰:“毋累公!”鲁掷印铿然,厉声曰:“君非知鲁亮侪者!”竟怒马驰去。合邑士民焚香送之。
至省,先谒两司告之故。皆曰:“汝病丧心耶?以若所为,他督抚犹不可,况田公耶?”明早诣辕,则两司先在。名纸未投,合辕传呼鲁令入。田公南向坐,面铁色,盛气迎之,旁列司、道下文武十余人,睨鲁曰:“汝不理县事而来,何也?”曰:“有所启。”曰:“印何在?”曰:“在中牟。”曰:“交何人?”曰:“李令。”田公干笑,左右顾曰:“天下摘印者宁有是耶?”皆曰:“无之。”两司起立谢曰:“某等教敕亡素,至有狂悖之员。请公并劾鲁,付某等严讯朋党情弊,以惩余官!”鲁免冠前叩首,大言曰:“固也。待裕言之:裕一寒士,以求官故,来河南。得官中牟,喜甚,恨不连夜排衙视事。不意入境时,李令之民心如是,士心如是,见其人,知亏帑故又如是。若明公已知其然而令裕往,裕沽名誉,空手归,裕之罪也;若明公未知其然而令裕往,裕归陈明,请公意旨,庶不负大君子爱才之心与圣上以孝治天下之意。公若以为无可哀怜,则裕再往取印未迟。不然,公辕外官数十,皆求印不得者也。裕何人,敢逆公意耶?”田公默然。两司目之退。鲁不谢,走出,至屋霤外;田公变色下阶,呼曰:“来!”鲁入跪。又招曰:“前!”取所戴珊瑚冠覆鲁头,叹曰:“奇男子!此冠宜汝戴也。微汝,吾几误劾贤员。但疏去矣,奈何!”鲁曰:“几日?”曰:“五日,快马不能追也。”鲁曰:“公有恩,裕能追之。裕少时能日行三百里;公果欲追疏,请赐契箭一枝以为信!”公许之,遂行。五日而疏还。中牟令竟无恙。以此鲁名闻天下。
先是,亮侪父某为广东提督,与三藩要盟。亮侪年七岁,为质子于吴。吴王坐朝,亮侪黄裌衫,戴貂蝉侍侧。年少豪甚,读书毕,日与吴王帐下健儿学嬴越勾卒、掷涂赌跳之法,故武艺尤绝人云。
翰墨场中老伏波,菩提坊里病维摩。
近人积水无鸥鹭,时有归牛浮鼻过。
闭门觅句陈无己,对客挥毫秦少游。
正字不知温饱未?西风吹泪古藤州。
闲夜坐明月,幽人弹素琴。
忽闻悲风调,宛若寒松吟。
白雪乱纤手,绿水清虚心。
钟期久已没,世上无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