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作意吹杨柳,绿到芜城第几桥?
欲折一枝寄相忆,隔江残笛雨萧萧。
东风着意吹动杨柳,绿到了芜城的第几桥?
想折一枝以寄相思,隔江飘来残笛春雨潇潇。
①东风:春风。作意:起意。
②芜城:在扬州北,即古邗沟城,后荒芜。
③相忆:指与陈伯玑相互思念。
④江:指长江。潇潇:小雨蒙蒙的样子。
该诗具体创作年份未知。王士祯于扬州任推官时,陈氏客居金陵仰慕王士旗而数次过江拜访,王士祯安排他居古文选楼,料理招待颇周到。当陈氏从扬州返回金陵有年,王士祯心中却始终盘郁着一股思念甚至担忧之情。当初春时节, “东风作意”吹绿了杨柳枝条,作为多情善感的诗人自不会无动于衷。于是有《寄陈伯玑金陵》之作。
这是一首怀友诗。此诗感情变化曲折而有层次,怀友之情并不和盘托出,而是蕴含在东风、杨柳、残笛、雨潇潇几个鲜明可感的意象之中。
第一句起得奇特。“东风”之“吹杨柳”,乃是自然现象,一般人是欣赏的,而诗人却在“东风”与“吹杨柳”之间嵌入作为故意解的“作意”二字,赋予“东风”以人的性格,又透露出诗人淡淡的怨情。为什么诗人忽视春天里怒放的百花,而单注意杨柳,并有怨情呢?刘禹锡《杨柳枝》中的两句正好可以作为回答:“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
第二句紧承起句,说明“东风作意吹杨柳”的后果,浓化怨情。不肯直陈,而以疑问的语气出之,既显得空灵, 又有力地表现了无可奈何,迷茫惆怅的心态。“芜城”,即邗沟城,在扬州北,汉以后荒芜,鲍照曾以赋写之,但这里实指扬州。“第几桥”,是因为扬州在唐代繁盛时,城内共有二十四座桥而言的。语言的表面是询问“绿列芜城第几桥”,实质上是感慨扬州的杨柳满城皆绿了。
第三句笔锋一转,写自己的愿望。 自汉代始便有折柳送别的风习,意在借依依的柳枝,表示依依的别情。自晋代始又有折梅赠人,以表价谊的事实,折柳赠人,意在寄托自己的思念之情。但该句的意义承接和构思之所以显得平平,正是为了突出下一句的神来之笔。
第四句,是诗的精华所在,能体现出诗人所标举的“神韵”究竟为何物,最耐人寻味一笔放开,以景结情,含有余不尽之意,颇易使人联想起黄庭坚《寄黄几复》诗的尾联:“想得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膝。”扬州在长江之北,金陵在长江之南,所以说“隔江”。“残笛雨潇潇”,是想象出来的陈伯玑的处境。“残笛”声哀怨,“雨潇潇”声凄清,诗人意在让读者从这样的声音中去联想陈伯玑生活的贫困、孤寂和凄凉,并体会他对陈伯玑深厚的同情和关心。这样的结句,使彼我的相思一隐一现,整首诗也显得缥缈空茫,意境高远了。
全诗意境幽深,情感蕴藉,韵味盎然,典故运用极其自然,实为佳作。
晋十有四年,余春秋三十有二,始见二毛。以太尉掾,兼虎贲中郎将,寓直于散骑之省。高阁连云,阳景罕曜,珥蝉冕而袭纨绮之士,此焉游处。仆野人也,偃息不过茅屋茂林之下,谈话不过农夫田父之客。摄官承乏,猥厕朝列,夙兴晏寝,匪遑底宁,譬犹池鱼笼鸟,有江湖山薮之思。于是染翰操纸,慨然而赋。于时秋也,故以秋兴命篇。辞曰:
四时忽其代序兮,万物纷以回薄。览花莳之时育兮,察盛衰之所托。感冬索而春敷兮,嗟夏茂而秋落。虽末士之荣悴兮,伊人情之美恶。善乎宋玉之言曰:“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惨栗兮若在远行,登山临水送将归。”夫送归怀慕徒之恋兮,远行有羁旅之愤,临川感流以叹逝兮,登山怀远而悼近。彼四感之疚心兮,遭一涂而难忍。嗟秋日之可哀兮,谅无愁而不尽。
野有归燕,隰有翔隼。游氛朝兴,槁叶夕殒。于是乃屏轻箑,释纤缔,藉莞蒻,御祫衣。庭树槭以洒落兮,劲风戾而吹帷。蝉嘒嘒而寒吟兮,雁飘飘而南飞。天晃朗以弥高兮,日悠阳而浸微。何微阳之短晷,觉凉夜之方永。月朣胧以含光兮,露凄清以凝冷。熠耀粲于阶闼兮,蟋蟀鸣乎轩屏。听离鸿之晨吟兮,望流火之余景。宵耿介而不寐兮,独展转于华省。悟时岁之遒尽兮,慨俯首而自省。斑鬓髟以承弁兮,素发飒以垂领。仰群隽之逸轨兮,攀云汉以游骋。登春台之熙熙兮,珥金貂之炯炯,苟趣舍之殊涂兮,庸讵识其躁静。
闻至人之休风兮,齐天地于一指。彼知安而忘危兮,故出生而入死。行投趾于容迹兮,殆不践而获底。阙侧足以及泉兮,虽猴猿而不履。龟祀骨于宗祧兮,思反身于绿水。且敛衽以归来兮,忽投绂以高厉。耕东皋之沃壤兮,输黍稷之余税。泉涌湍于石间兮,菊扬芳于崖澨。澡秋水之涓涓兮,玩游鲦之潎潎。逍遥乎山川之阿,放旷乎人间之世。优哉游哉,聊以卒岁。
锦帏初卷卫夫人,绣被犹堆越鄂君。
垂手乱翻雕玉佩,折腰争舞郁金裙。
石家蜡烛何曾剪,荀令香炉可待熏。
我是梦中传彩笔,欲书花叶寄朝云。
近腊月下,景气和畅,故山殊可过。足下方温经,猥不敢相烦,辄便往山中,憩感配寺,与山僧饭讫而去。
北涉玄灞,清月映郭。夜登华子冈,辋水沦涟,与月上下。寒山远火,明灭林外。深巷寒犬,吠声如豹。村墟夜舂,复与疏钟相间。此时独坐,僮仆静默,多思曩昔,携手赋诗,步仄径,临清流也。
当待春中,草木蔓发,春山可望,轻鲦出水,白鸥矫翼,露湿青皋,麦陇朝雊,斯之不远,倘能从我游乎?非子天机清妙者,岂能以此不急之务相邀?然是中有深趣矣!无忽。因驮黄檗人往,不一。山中人王维白。
去岁曾经此县城,县民无口不冤声。
今来县宰加朱绂,便是生灵血染成。
邻曲子严伯昌,尝以《黑漆弩》侑酒。省郎仲先谓余曰:“词虽佳,曲名似未雅。若就以‘江南烟雨’目之何如?”予曰:“昔东坡作《念奴》曲,后人爱之,易其名为《酹江月》,其谁曰不然?”仲先因请余效颦。遂追赋《游金山寺》一阕,倚其声而歌之。昔汉儒家畜声伎,唐人例有音学。而今之乐府,用力多而难为工,纵使有成,未免笔墨劝淫为侠耳。渠辈年少气锐,渊源正学,不致费日力于此也。其词曰:
苍波万顷孤岑矗,是一片水面上天竺。金鳌头满咽三杯,吸尽江山浓绿。蛟龙虑恐下燃犀,风起浪翻如屋。任夕阳归棹7纵横,待偿我平生不足。